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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问津逢渔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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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互相当做对方的镜子照了照,可不是?

数日奔波,疲于奔命,食不果腹,哪有心情去看看自己的模样,对现在的尊容是浑然不觉。

“老人家误会了,我俩只是要过河,不是图财害命的恶人。喏,我们还奉上渡钱!”

桓温把布袋子所有的铁钱全都递给老汉。

老艄公将信将疑,没有要钱,婉拒道:“老汉船小,容不下连人带马一起过河,你们还是另找船只吧。”

再怎么好言相劝,对方就是不肯,人家是打鱼的,并不是从事私渡营生的,犯不着违背官府的禁令。

正说着,小孙儿淘气,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开门走了出来。

“阿翁,你在和谁说话?”

昨夜刚下过雨,木板湿滑,小孙儿脚底打滑,一不小心,呲溜摔倒在木板上,不料,竟顺着斜坡滑走了。

斜坡尽头就是淮水,岸边还有很多石头,摔下去凶多吉少。老汉没反应过来,手足无措。

桓温眼疾手快,见状单脚一点,借势飞身扑去。

他不忍心孩子遭殃,不惜以身犯险,一把死死抓住栏杆,在即将滚出木板时,单手抓住了孩子的手。

仓促之间,老汉目睹这一切,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吓得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小孙儿化险为夷,才忽然醒悟过来。

看到桓温浑身沾满泥水,胳膊上还划开两道口子,老汉接过孩子,千恩万谢,然后眼泪一擦,道:“老汉送二位过河!”

此时,天已放亮,整个淮河两岸又迎来了新的一日,淮水静静的流淌着,不时有跳鱼跃出水面,透个气,再钻入水中,在水面上留下圆圆的波痕。

河中还有几只水鸟盘旋,寻找水下的食物,填饱肚子。岸边水葒坡下的青草沐浴在晨雾之中,一派盎然生机。

沈劲牵马过来,桓温接过马缰,忽然警觉起来,东边传来了微弱的有节奏的声音。

“不好,东边有人来了,应该是骑兵,有七八匹马!”

“怕是巡河官兵,你们快到船舱里躲起来!”

老汉一指西边,距木屋四五丈外,岸边的柳树下系着一叶扁舟。

“大哥,马怎么办?”沈劲突然喊道。

“来不及了!先把马赶跑,别连累了老人家,一会官兵走了咱们再去找回来。”

桓温捡起一块石头,冲着马飞了过去,啪一声,正砸在公马屁股上,驿马吃痛撒蹄就跑,母马也追了过去。

就在二人刚刚跑到船旁的时候,一队骑兵已冲到木屋旁。

两个差兵翻身下马,粗暴的问道:“老东西,衙门的告示听说了没有?”

“老汉独居于此,并未看到告示!”

差兵走到老汉跟前,打开缉捕文书,老汉一看那图形,似乎就是刚才的后生,强忍着内心的惊慌,说道:“哎呦,官府在缉拿逃犯啊?”

“这个人你见到过没有?”

“回禀官爷,老汉成日在这打鱼为生,不曾出门,也从未见过此人。”

“如果发现了,要报告官府,官府重重有赏。如果知情不报,要杀头的,懂吗?”

“老汉记下了,记下了,官爷走好,走好啊!”老渔翁弯下身子,恭恭敬敬的对着官差说道。

“咔嚓!”

官差刚要走,忽然听到木屋里发出响声,拎着刀,转身就向木屋走去。

“官爷,莫疑,是小孙儿在里面,可能是不小心碰翻了什么?”老汉忙不迭声的解释。

官差哪里肯听,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一脚踹开木屋,冲了进去,随即传来孩子的哇哇大哭声。

原来是孩子不小心,打碎了药碗。

官兵虚惊一场,习惯性的环视一下木屋,空荡荡的,没什么值钱的物什。口中骂骂咧咧,悻悻离去。

一个差兵透过窗户,向远处扫视一下,突然又喝道:“那条船是干什么用的?哦,老东西,居然敢私自渡客,不知道官府有规定吗?只能官渡,不准私渡!”

老汉紧张的答道:“官爷误会了,那是小老儿的打渔船,从未私渡!”

“你说没有就没有?按律,人下狱,船只充公!”两个官差如狼似虎的吼道。

“官爷,冤枉啊!小老儿和孙子身上衣口中食,全凭用它打鱼换点柴米油盐,官爷行行好,高抬贵手。”

老汉看两个官差嗓门很大,不依不饶,却没有挪动脚步,明白了他们的心思。

颤巍巍走到床头,从褥席的角落处抖抖索索拿出一个泥土烧制的扑满,用石块慢慢敲碎,里面有二十来只铁钱。

拿出一半,小心翼翼的送到官差手里:“官爷,行个方便,春寒刚过,打点酒喝,暖暖身子!”

“这点钱只够大爷我一个人喝一顿的,还有一位大爷你没看到?老东西,你眼睛瞎了?”

“二位官爷,老汉家里就这么一点钱了,还要给孙子抓药呢,求求你们了。这样,等老汉今日打了鱼,换些钱,改日再孝敬官爷。”

“滚开!”

官差一把推开老汉,快速弯下腰,捡起钱,装入口袋,慢悠悠直起身子,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

动作相当娴熟,非常到位,没有长年的摸爬滚打,到不了今日的火候!

脸上的表情从揣钱入口袋的喜悦到落入口袋的镇静,一切都不曾有过。

然后徐徐张口,就像刚刚普渡过众生的菩萨一样言道:“今日看在你一老一小困难的份上,大爷也不忍心责罚,就放过你一次。”

出了木屋,高个子官差盯着木船的方向,似乎起了疑心,便慢慢朝着木船走去。

老汉心惊肉跳,暗自捏了一把汗。

矮个子得了钱,很不耐烦,嚷道:“走吧,谅他一个打鱼的也不敢欺瞒官府。”

“王二、张三,好了没有?你们他娘的磨磨唧唧,有什么可疑的吗?”

马上一个人像是队中的军头,破口大骂两个下属。

“好了好了,来了来了。”看见官长在催促自己,高个子撇下木船,转身折回,很快便扬长而去。

老汉则浑身哆嗦,手不停地发抖。

“老人家,惊着你了,没事吧?”桓温从船舱出来,看到老汉的模样,连忙安慰。

地上的扑满,摔得七零八落,沈劲怒骂道:“这些官兵,拿着朝廷的饷银,不思爱民,专以敲诈勒索为能事。实为官贼,与强盗有什么区别?”

“他们还不如强盗!强盗公然劫夺,以真面目示人,他们却借官兵之皮,行强盗之实!”桓温愤愤道。

“两个小官差如此贪婪,其实是官长纵容甚至唆使的结果。可想而知,马上倨傲的那名军头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谓上行下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老汉不明白其中深意,脑海中却一直闪现着那名军头,那轮廓有些熟悉,可惜距离远了点,没有看清脸庞,声音太像了。

“快走,他们又折了回来!”桓温拉着沈劲,闪身躲开。

“把那老东西押过来!”军头一声令下,几个官差气势汹汹扑向渔船。

老汉心扑通扑通狂跳,吓得大气不敢出,暗想这帮天杀的一定发现了什么,要是露馅,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哦,这不是杜老汉吗?怎的搬到这来了,怪不得好久没有见到你?”

军头直勾勾盯着老渔翁,盛气凌人。看样子,他们相识。

军头努努嘴,四名官差拎着刀,慢慢走向船舱。

老汉魂飞魄散,他很纳闷,官差是怎么知道二人藏身之处的?

两名官差噌一声跳入舱中,老汉心提到嗓子眼上,不敢呼吸!

“军头,没人!”官差左右搜寻,悻悻回道。

最惊愕的莫过于老汉,他明明看到二人向木船而去,除了船舱,那里再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人不在,马在!”

军头趾高气昂,一指远处,狞笑道:“那两匹马在附近,周边只有你一户人家。快说,骑马的人呢?”

老汉看见船舱没有,心想打死也不能承认,否则就是窝藏罪犯,要吃官司的。

家里已经被狗军头害成这般光景,小孙儿还要靠自己抚养。

“小老儿真不知情,一早起床后,刚准备出去打鱼,还未出门,就被官爷看见了。确实未曾见过那两匹马,更别提骑马之人了?”

“军头快看,看这儿!”

为首者闻听,翻身下马,蹲下身子,仔细查验过后,明白了什么!

“老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看看这是什么?”

军头回身过来,一鞭子抽在老汉身上,指着斜坡的一个角落,旁边春草成片,唯独那里少了一大块,只剩下草根。说明有牲口在这里吃过草,而且吃了好一阵子。

也就是说,那两匹马刚刚在木屋前停留过。

“军爷高抬贵手,小老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窝藏逃犯,冤枉啊!”

军头嘴巴朝木屋里又努了一下,官差会意,冲进去把熟睡中的小孙子抱出来,孩子浑然不觉。

副将狞笑道:“哈哈,这是你的小孙子?多可爱,跟他娘长得一样!”

桓温并未走远,就躲在舱外。二人恐官差要搜船舱,于是躲在水里,有船舷遮住,官差没有发现。

沈劲见官差的行径,立马就要冲出来,被桓温一把拦住。

此时出去,双方必有一战,他们已是尚书台缉捕的要犯,如果再伤了这些官差,罪加一等,以后就更无法洗清冤屈了。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这祖孙俩!”

“不会的,堂堂寿州官差,不会戕害与世无争的老人,更何况一个娃儿。他只是想借此恐吓老艄公说出我们的下落,没有什么证据。放心,再忍一忍。”

此刻,两匹驿马被牵了过来,军头摸摸马头,看看马屁股,俯下身子仔细端详一阵子。

身旁下属凑过去悄悄耳语了几句,军头满脸堆笑,瞬间一脸狰狞,示意把孩子送回木屋。

老汉见状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桓温和沈劲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杜老儿,本将军再问你一次,果真没有看到两个逃犯?想好了再说,可别后悔!”

“军爷,小老儿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好吧,就信你一回,撤!”军头上了马,看样子要走,但是却迟迟不走。

桓温从远处窥望,心里纳闷,官差这是要干什么?

忽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画面,惊叫道:“不好!木屋里那个差兵怎还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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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石壕吏有过描述: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恳请诸位书友加个收藏,赏个推荐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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