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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雀鸣鲜卑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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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恶归厌恶,还是轮到了桓温所在的大军头这一组上阵。

说是一处部落被赵人打垮冲散,不少牧民可能会携家带口转移至边界一带的短松岗暂避。这些牧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当然,还有马匹。

他们的任务则是掠夺马匹,不分健硕还是羸弱,只要是四个蹄子的,统统拿来。至于两条腿的,酌情处置。为掩人耳目,大伙还都得戴上面纱。

甭说,这探马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军中的耳目,当大军头带着桓温等人气喘吁吁到了短松岗时,凭高远望,果然看到了三五成群的队伍分散着向脚下这一大片松林奔来。

不等大军头令下,手下那帮老兵油子呼啦啦冲上前,直向那些离得最近的人群跑去。桓温还在愣神,言川就拖着他朝远处的一群牧民而去,虽然只有五匹马,那也值得抢,回来是要按马匹数记功的。

当桓温扭扭捏捏快要靠近时,糟了,从西面疾风骤雨一般杀过来一群赵人骑兵,他们四散开来,追逐着人群,砍瓜切菜一样,对着手无寸铁的牧民开始了屠杀,就像洛阳南郊发生的那一幕。

言川要抢的这群人也未能幸免,赵人越追越近。言川见势不妙,又扯着他要溜。

桓温勉强过了心口这道坎,总算没有做下伤天害理之事。边跑边回头看看,心里还在担忧那群牧民,这一回头不要紧,他决定不跑了!

人群已被屠杀殆尽,而其中有两个孩子在几个老翁老妪的拼死掩护下逃了出来,朝着自己的方向,大声呼救。赵人杀光了大人,小孩也不肯放过,一个骑兵拨马追了上来,弯刀明晃晃的亮瞎人眼。

而桓温不管言川的劝阻,折返回头,拼死冲了上去!

就在赵人的屠刀即将划出凄惨的弧线之时,桓温拈弓搭箭,嗖一声射了出去。怎奈射术不过硬,又是初临战阵,难免心慌,箭矢擦着对方耳畔飞走了。

饶是如此,赵人也吓了一跳,暂且放过两个孩子,朝着势单力薄的桓温呼啸而来。嚣张的是,手中的弯刀还举在头顶绕着圈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咣”的一声,刀剑撞击在一起。桓温见胡刀劈来,下意识的横剑一挡,剑险些脱手,就这一下,让他产生了恐惧。原以为气力大有长进,但在这名精壮骁勇的赵骑面前,一击便分出高下,而且剑刃上还磕出了一个豁口。

双方拉开些距离,桓温想不能硬拼,突然想起自己的剑谱练了好几个月,进步非常明显,草人、木桩、枝条,倒在自己剑下的何止千百,今日不正是一个实战的好机会吗?

他从容站立,默诵剑谱,回忆起在曹家村土岗上的招数,一把剑忽挑忽削忽刺忽划,舞得炫目灿烂,精彩纷呈。

“好剑法!”赵人也大声叫好。桓温陶醉在对手的称赞声中。“哈哈!小子,你睡醒了没?大爷是来要你性命的,不是来看你舞剑的。”

桓温收住剑,长出一口气,气定神闲,定睛一看,顿时尴尬万分。对方端坐马背,居高临下,在俯视着他,带着一种难得的惬意和舒适。而自己,这小小的个头,跳起来也够不着对手,等于是白白表演了一阵剑法。

婚嫁讲究门当户对,战场上交手何尝不是如此!

壮汉对少年,高马对徒步,悍勇对青涩,力不如人,器不如人,勇不如人,接下来估计自己要成为对方功劳簿上的一个笔划了。桓温为这次冲动叫苦不迭,假如时光倒转,他肯定要认真权衡一次,到底要不要从土包后冲出来。

不远处,两个孩子慌张的脸蛋还有期盼的眼神,又让他找回了冲动的理由。至少,比起灵巧,自己会占据优势。

赵人几次狠劈猛砍,都被轻巧避开,恼羞成怒,哇呀呀乱叫一通,轻拨马头,又追了上来。

桓温闪转腾挪,不料脚下一滑,俯身跌倒,恰巧草窠里有一块石子,大小正合适,一把抓在掌中,跃身而起。汉子得意洋洋,带着嘲弄的口吻,压下身子从背后劈了下来。

“着!”桓温猛然侧身一闪,瞅准位置,猛掷出拿手的绝活,正中对方面门。“哎呦”一声,赵人脸上开了花,脑袋昏昏沉沉。桓温乘其不备,这一眨眼的工夫,又孤注一掷,抛出铁剑,破甲而入,稳稳刺中了对方腹部。

桓温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杀了赵人,还是令晋军闻之胆寒的赵人骑兵!

桓温牵着马,挎着刀,抱起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闪至安全处。这个时候,言川才赶了过来。

当言川溜出里把开外脱险之后,才发现桓温背道而走,独自迎战赵人,不由得暗骂一声:“这小子一向惜命,怎么今日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于是带着老四又折返回来,等他俩到了,桓温已经侥幸立了功。

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兄妹俩,手拉着手,年纪都在十岁上下,一直沉默不语,还未从杀戮之中摆脱出来。怎么问话,怀着的小姑娘都不作声,只是盯着桓温脸上的黑面纱。

桓温还是头一次见到鲜卑人,与中原风物大不相同。

皮肤白皙,眼窝深陷,瞳孔泛着蓝光,好看极了。还有就是发丝,淡黄而微曲。小姑娘尽管不开口,小手却不停,一会摸摸面纱,一会揪揪头发,应该也在打量,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怪,还自己之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一会,她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扯着桓温的左耳,好奇的看着那七颗红痣。

兄弟几人还在犯愁,兄妹俩怎么安置,带回去凶多吉少,送回家也不现实。正苦恼时,不一会,西南面来了两小队骑兵,好像朝着这边搜索而来。

“不好,是赵人!”言川眼疾手快,喝令大伙趴下。

桓温瞪了他一眼:“是骑兵就是赵人吗?你细看看他们的服色。”

“对对对,赵人的盔甲是黑色,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盔甲。那他们是干什么的?”桓温见他们四处张望,而且在呼喊,便知和身旁的这对兄妹有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小兄妹隔着很远就知道是自己人,跑出土包迎了上去。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来,马上功夫十分了得,而领头的竟然也是个少年,比自己年纪稍大几岁,英姿勃发,满是焦虑的神色。

“大哥,大哥!”小兄妹见到亲人终于开了口。鲜卑少年轻压鞍鞯,非常灵动的飘下马,上前抱拳拱手:

“我等乃鲜卑慕容氏,遭逢赵人突袭,不便邀请诸位驾临敝部落,在此,多谢诸位搭救舍弟舍妹,无以为报,愿赠十匹良马,请笑纳!”

不等桓温谦让,对方扔下马匹,带着小兄妹扬鞭疾走。那个小姑娘回转头,挥挥手,终于说了一句话:“谢谢大哥哥!”

而那七颗痣,小姑娘深深印在脑海中,从来没有忘记……

“发财了,发财了,一柄胡刀,十一匹战马。”言川喜不自胜,一夜暴富的嘴脸展露无意。桓温和殷浩没说错,他还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桓温还在回想刚才的事情,有一点他觉得奇怪。草地上的鲜卑人尸首很多,这些人为何要单单寻找这两个孩子,而且还派出两队百余名骑兵?

看来,这两个孩子来头不小!

见桓温没有搭理,言川讨了个没趣,难以置信的盯着他,转而又撩开衣裳,上下看了看,确信桓温没有受伤。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这么谨慎甚至怯懦的性格,怎么会敢和赵人骑兵搏杀?”见言川等人点点头,桓温解释道:

“我也后怕,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死在赵人的铁蹄下。之所以怯懦,是为了活命。而面对敌人的屠刀,无路可逃时,求饶是无济于事的,只能选择迎上前去。”

“一句话,生死存亡之时,便不再怯懦!”

这么大的缴获,在大军头的阵中,那是首屈一指,桓温独自一人夺得十一匹战马的威名在军中传开了,更博得了韩晃的青睐。十日后,大军返回青州。

不久,大军头告知,韩将军有令,明日就去将军府当值。

而这一晚,桓温照旧来至曹家村外的土岗上练剑。想起和赵人对阵时的尴尬,不禁哑然失笑,今晚要好好琢磨琢磨,为何剑舞如飞花,却还是不得要领,难以在实战中奏效?这一定不是剑谱的责任,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今晚的月光皎洁,一轮白玉盘洒下清晖,将山岗笼在如银的怀抱之中。桓温抽出铁剑,舞动起来。

“啪!啪!啪!”桓温舞得正酣,岗下传来了清脆的击掌声,可接下来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显得沉闷嘶哑。

“小伙子,剑舞得好,一定得过高人指点,不过,还缺少一样至关重要得东西。”

桓温停下剑,循声望去。只见七八米外,站着一人。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毫无察觉。于是双手抱拳,谦恭道:“晚生献丑,烦请前辈近前指教。”

来人走进一看,是个老者,约五十开外,头发散乱,身子稍稍有些佝偻,身着粗布袄,而且还拄着杖。

最让他吃惊的是,一块很大的伤疤足足占据了半张脸,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突兀而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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