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个白天黑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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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花给睡到日上三竿的女儿梳好辫子时，心情一直很愉悦。想到儿子清晨时的模样她都不由自主的轻笑。儿女能够早早的长大是每个母亲十分期盼与乐见的。儿子的小心思做母亲的一直都懂，当他拿小木棍追着村里鸡犬蹒跚嘿哈那一刻起，她就懂了儿子的心。儿子想学武，想学刀，于是就经常在丈夫面前提及是否可以开始教儿子习武，却次次都被丈夫否决了。孩子太小，筋骨皮肉都太脆嫩，还不适宜。于是就天天看着儿子调皮，越发喜爱到心疼。今天，丈夫终于放听从了她的意见，带着儿子开始学习各项技能。心里的欢喜溢满全身。和女儿逗闹着准备开始做午饭。毫无来由的一阵惊悸让她浑身冰凉，愣怔在原地。

一定出事了。很多年前这样的情况曾经发生过两次，一次是七岁那年父亲和村里人进山捕猎被狼群围攻，尸骨无存时；一次是十岁的时候母亲积劳成疾，郁郁而亡那一刻，她都心生莫大惊恐，没来由的哇哇大哭。两次两位至亲，这让她深深地记住了这种感觉，并且非常惧怕。现在，这种类似的不好感觉又来了。

她吓的全身无力，软倒在地。女儿的哭喊声让她回过神来时，泪已满面。“阿庆……是你吗？”“峰儿？是你嘛吗？”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嘛？怎么了嘛？

她把女儿紧紧地搂住，无声地哭泣。女儿不知道娘亲怎么了，吓的安安静静地依偎在她的怀里。

就这样过了很久，她的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以丈夫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最有可能出事的就是儿子。可是有丈夫在身边，能出什么样的事呢？现在又回想起来，那种不祥的感觉，只是来了一下，并没有死亡的恐惧，，人应该还活着。“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有阿庆在不会有事的。"

此时已过了晌午，杨小花收拾心情，随意弄了点吃的给女儿。自己梳洗一番，喝了口水，就坐在院子里发呆，大太阳晒着也浑然无觉。日头渐渐西沉。她听到了叫喊声。很多人的声音，好像喊的是她的名字。不好的感觉又上心头。她一下站起快步跑到院门外。瞧见六七个男人正向她家跑来，一人身上背着一个，一人手上抱着一个，边跑边喊着她的名字。

她再一次感到了惶恐，跑着的人中没有她的男人。她急切的迎了上去，听到了有人对她喊：“杨小花，快快，你男人小孩都中毒了。”她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她看到了她的男人和孩子，就在此刻，她反而没有了慌张，平静下来，领着人们回到家里，安放在床上。

她看清楚了，她的男人胸前背后都是血迹，嘴唇高高肿起，红中带紫。儿子全身鼓肿，特别是右手腋窝以下全黑，面部高肿红里透黑，感觉时刻都有可能会爆裂。面部在间歇性地抖动。两人都还活着，两人都已中毒。

其中一位中年汉子道：“大妹子，我们再去山里的路上发现有人倒在路上，仔细辨认见是你家阿庆，就连忙救回来。那想必是你家小子了，我们几个觉得他像是被“甲蛇”咬了，这个样子可能要没救了。你有什么办法就赶紧想，我们能帮的一定帮。"另一位汉子也道：“大妹子，你家的东西都在这里，篓子里有好多的绿蒲，还是先救阿庆，等他醒来再做定夺。”

杨小花连忙给丈夫清理了背后的伤口，在众人的帮忙下把搞烂的绿蒲草和着伤药敷上包扎好。谢过众人后坐在床边轻声抽泣起来？几人见壮离开。

她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儿子。她听说过甲蛇，也知道后果，她多么希望躺着的不是儿子而是她自己，她的心如刀割一般。

周阿庆在浑浑噩噩中大叫“峰儿"醒来，惊动了杨小花。她连忙转身，急切地讯问。周阿庆见是自家女人，连忙问儿子情况，得知就在脚旁，心下稍定，想要撑起却始终无力，于是就问“孩子现在怎样？有无全身变黑？”杨小花答道“峰儿全身俱肿，只是右臂全黑。阿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阿庆略安，对她道“快取干粮给我吃些。等我有了力气好救峰儿”。杨小花慌忙找来喂他吃下。周阿庆运功一会儿，感觉有了些力气。撑起到得儿子身旁，再次吸清毒血，扔了勒带。又吩咐杨小花把绿蒲多些搞烂取计。又狠了狠心，划破自己手腕，把血滴入儿子口中。待到杨小花端来药汁时，他已面色苍白。给自己包扎后把药汁也一并给儿子慢慢灌入。做完这些他感到浑身无力，在杨小花的搀扶下躺回床上。这才开始对她讲起了发生的事情。

杨小花听完后默默无言。这真的是飞来横祸。她后悔了，如果有的选择绝对不会答应孩子进山。

周阿庆沮丧地道：“我一路上给他喂了很多药汁和解毒药，还用了紫花蛇舌草。希望能够化解延缓一些毒性，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峰儿自己了。希望他能够坚强能够熬过这两天两夜，那时候就好了。”

“一切只能看他自己了吗？……”杨小花心中凄苦。

…… ……

周峰在半夜的时候有了意识，他感到全身似有无数小蛇在乱窜乱咬，尤如六月天掉入寒潭中，刺骨冰冷一样。他下意识的抖动想要卷曲身体，可怎么也无法实现。好像这身体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寄宿在其中的旅客。他惊恐地想要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他的意识在剧烈抽搐，外面他的身体在轻微抖动。他感到寒气越来越重，冷意越来越浓，疼痛似针刺般慢慢将他淹没。

“要死了吗？"他颤抖中这样想。他不甘！他挣扎的越发用力，就像怀中有一颗太阳，手脚回到它的怀抱就会全身拥有温暖。驱散冷冻，消弥刺寒。他奋力的收拢四肢，发出振天大喊，想要缩成一团

杨小花在迷迷糊糊中被惊醒。她听到儿子喉间发岀急切的呜呜声，全身在抖动个不停。她立刻睡意全消，扑上去抓住儿子的手急声呼唤：“峰儿，峰儿……”周阿庆也醒了过来，摸摸儿子身子，冰冷冰冷的。立刻叫杨小花去取来被子捂上。又抓起小手，把不多的内力缓缓输入其体内护住心脉。就这样过了有半个时辰，儿子才安静下来。夫妇二人长舒口气，倒头便睡。

周峰以为自己就要冻死时，一股暖流沿着手臂流进身体，包裹住心脏。冰寒顿时退去了不少。虽然暖流很微弱，他却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他忍忍着一波一波刺骨冰寒，死死抱住那一丝温暖。他要借这微弱的力量，撑开手脚，走向生的方向。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他也知道自己的希望有些渺茫。他舍不得他的阿爹阿娘，他舍不得他的小妹。只要有希望，坚持到迎来阳光。

他牙关紧咬喉咙不自觉的呜呜声响。直到有一刻，所有的冰寒汇聚成了一条小蛇消失在了身体里。寒气一闪而没，刺骨形迹全无，只有那丝温暖若有若无缠绕在心间。他长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神一松，意识渐渐沉寂，身体放松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