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争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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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尔莉特看得出介不开心，却不清楚原因，任她绞尽脑汁，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一个白天不见，介就成了这样。她原以为介会在睡醒后恢复正常，谁知第二天早晨，状况并没有好转。

具体表现在打招呼时介始终冷着一张脸，以及工作时不跟她说半句话，饶是她主动搭腔，也不过换来“嗯嗯啊啊”的回应。

她看得出介在有意疏远她，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年末那几天。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早晨介不还好好的吗，在楼顶跟她有说有笑，怎么一到晚上就没了好脸色。

难不成在生她气，不应该啊，她明明没得罪他。

想不出答案，少女在头痛中度过一小时，气氛越来越让人不适，终于，薇尔莉特坐不住了。

“你怎么回事，心情不好？”少女开门见山。

淡淡地瞅她一眼，介轻轻摇头，“没有啊，我一切正常。”

“你哪里都不正常。”停下手中事，薇尔莉特将问题归结到自身，猜测道，“你昨晚找我有事对吧，是不是我回来太晚，耽误了你？”

嘴角抽搐了一下，介盯着地板，“你想多了，真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对我冷淡？”

介顿时陷入沉默，仿佛被植入安静程序的智能机器人。

薇尔莉特等了一会，见他不声不响，只好无奈地叹一声。

“行吧，不管我有没有真的冒犯你，总之我先道个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姑娘既然在主动示好，介自然无法再绷着臭脸，想了想，他主动发起话题：“别光说我啊，你呢，怎么突然请假了？”

“有事。”小姑娘言简意赅。

“废话，我问的是具体事宜。”

唇瓣隐隐嚅动，薇尔莉特蓦地别开脸，“事关重大，我必须保密。”

小姑娘居然在故意卖关子。

“哟呵！”介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别藏着掖着啦，还不赶紧告诉我。”

“不行。”薇尔莉特摇头。

“喂，撩完就跑是吧，你以为这样很刺激？”宛如即将渴死的沙漠旅行者看到绿洲，介渴望而迫不及待，“拜托，我请你吃午餐行不行。”

即便这样，薇尔莉特还是不为所动，“这是我的个人秘密，请不要再纠缠，谢谢。”

“透露半点都不行？”

“是的，对我来说它很重要，请理解我。”

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介立即联想到某种让他不舒服的答案。

“真的……连我都不能告诉？”他试图确认。

“确实不能，请你尊重我的隐私。”

少女的保留化作一根针，不偏不倚，刺进少年心脏，昨晚的感觉猝然而至，瞬间，介被环绕在忧郁的气息中。

“你……算了，当我没问。”

无论法律还是道德层面，每个人都当有属于自己的隐私，介是通情达理的人，当然不会再没完没了，就是有一样————他现在心情郁结。

尤其想到小姑娘快要离开，负面情绪更是蔓延到心中每一处。

“呐，薇尔莉特……”不想在小姑娘面前露出柔弱一面，介奋力握住拳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方便的话，说给我听听？”

薇尔莉特不解其意，眼睫毛颤了颤，“你指的什么，今日行程？”

“不是，我是指对未来的规划。”

“未来、规划？”从未考虑过这种事，薇尔莉特戳住下巴，目光缓缓上移，“先继续当人偶，时机成熟了就回少佐身边吧。”

“时机成熟……等一下，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暂时不会离开？”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一时间，象征希望的火苗在介眼中燃起。

结果高兴不到三秒……

“不确定，这取决于少佐那边的安排。”

冷水劈头盖脸，火苗被毫不留情扑灭。

“是、是嘛。”逐渐垂下眸，介好似被打翻心中的五味瓶，“挺好的，你对未来有目标，那我提前祝你一路顺风咯。”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不知为何，薇尔莉特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你怎么了？”

“呃。”介尽量维持笑脸，“没怎么啊，嘿嘿。”

“你看起来不对劲。”少女显然不信。

“不对劲……对了，昨晚做噩梦了，没休息好，啊哈哈。”

绕开小姑娘，介把清洁用具依次放进桶里，再统一放回工具间，发现已经七点一刻，他笔直前往邮递部门，从专属货架中拎出沉重的信袋。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只要忙起来便不会有纠结的功夫。

然而刚靠近大门，薇尔莉特几步小跑过来，只身挡在前方。

少女屏气凝神，眉宇和双眸同时显露出困惑。

“不用这么急，八点才正式上班呢。”一万个不放心，薇尔莉特试图拿下信袋，“我劝你再休息一会。”

介躲开她伸来的手，本能地回应一句：“早干完早下班。”

“恕我直言，你现在的状态反而会降低效率。”

“所以更要提前开始，你以为？”

介答得有理有据，薇尔莉特找不到反驳理由，饶是这样，她还是不准备放他走。她笃定这人心里有事，并且跟她有关联，结合之前的信息，她决定问个水落石出。

“我直说了，你肯定不是没休息好，从昨晚开始你就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

心一紧，介下意识扭开脸，“没什么啊，确实是没休息好。”

“你没必要瞒着我，说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很烦诶，之前让我别纠缠，现在却反过来纠缠我？”介突然有些不岔。

“出发点不同。”薇尔莉特振振有词，“你是探寻隐私，我是对你关心。”

“……”介无言以对。

实在拿小姑娘没辙，介撩下信袋走向沙发，身体往后一倒，整个人陷进软绵绵的沙发里。

“我实在不想说呢？”嘴角一咧，他换上挑逗的眼神。

薇尔莉特坐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手，“我真的很在意，不弄清楚的话，我会和你一样状态低迷。”

少女语气真挚，模样楚楚可怜，面对这样的薇尔莉特，介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OK，我可以告诉你。”

但有个前提。

“作为等价交换，你也要告诉我你去了哪，做了什么。”

“啊这……”薇尔莉特迟疑片刻，“不可以，现在不能让你知道。”

“哎哎哎，我都这么诚恳了，你还要这样？”不知不觉，介有些胸闷。

“那真是很重要的事，我真没法提前透露，请你务必谅解。”

两人僵持不下，谁都不愿意轻易迁就对方，对峙了一会，渐渐的，介决定发挥绅士风度。

“算了算了，我实话实说吧，我之所以状态不好，是因为你不在……”

薇尔莉特一怔，脑内迷雾重重，“等一下，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不懂……诶，我也不是很懂为什么会这样，反正心里空空的，再就是刚才你说要根据那边的安排决定离开的时候，让我有点……啧。”

真相久违的浮出水面，却不是少女想要的，刹那间，少女不再沉稳。

“你你你、你居然……居然不希望我回少佐身边？！”似被触到逆鳞，少女的眼神锋利如刀片，额间更是多出几道皱纹，“你的想法很不礼貌，请不要再这样！”

罕见的，薇尔莉特生气了。

没料到薇尔莉特反应会如此激烈，介阵脚大乱，“好啦好啦，我不过是想想……”

“你的想法我无法忍受！”

“呃呃呃。”

“我真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她握着铁拳，似乎在压抑着滔天怒火，“你应该清楚和重要的人分开是什么感受，所以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请给出合理解释！”

在她看来，抱持这种想法的介非但不可理喻，还特别过份。

“都说了只是……”介想要辩解，无意间迎向薇尔莉特的眼神，底气直接被压到谷底，“你别那么激动，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道歉行不行。”

“在道歉之前，我要一个解释！”

“解释，哎，反正是我不对，这个问题能不能到此为止。”

“要结束可以，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理由，你为什么会想要拆散别人？！”薇尔莉特厉声质问道，声音甚至变得冰冷，“我以为你是最能理解我的人，想不到我居然看走了眼，你简直不可饶恕。”

“是吗，我……”眼睛慢慢失去高光，介黯然低下头，手臂微微颤栗，“不可饶恕，你的话，真过份呢。”

“我过份？先过份的是你，我对你很失望，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理你。”

人的卑微通常没有底线，但也有一部分会在受到一定程度压迫后触底反弹，介心情本来就不好，薇尔莉特还一再施压，不知不觉中，介的脸色开始难看。

“真就除了那谁，其他人都无所谓，是这样吗？”空洞的声音从牙缝中渗出。

薇尔莉特：“少佐很重要，我只能这样告诉你。”

“少避重就轻，回答我的问题。”

薇尔莉特一阵不耐烦，小脸蛋奋力甩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这句话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理智在瞬息间破裂，终于，介爆发了。

“哎哟，看来我也要对你重新评估呢，不对不对，我都忘了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呵呵。”

薇尔莉特狠狠瞪住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有数，别明知故问，当初你对伊芙加登夫人说的那些话我可是一清二楚。”

“那又怎样？”

“不怎样，你的本性而已，你可以做我还不能说了？”介摊开手，戏谑的眼神像在看马戏团的小丑，“还有啊，我怎么想是我的自由，碍着你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不能消停点？！”

“那你别让我知道————！”少女对他嘶吼。

“我没打算让你知道啊，是你先没完没了烦个不停，大家本来好好的，闹成这样你敢说一点责任都没有？！”

“我……”

少女想要反驳，怎奈介语气更激烈，连气势都远远超过他。

“实话告诉你，老子很不爽，想知道为什么吗？！”

憋屈、委屈、醋意、烦躁等负面情绪加倍放大，介几近失控，大声控诉起来。

“你昨天离开一整天，不是爱丽丝我都不知道你请假了，你是不是很费解为什么我昨晚语气不善，为什么今天早晨对你爱理不理，因为我生气，生气你懂吗。”

“我以为凭咱俩的关系，你哪怕不能当面告知起码会托人转达，结果呢，你居然连一张纸条都不留。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你或许有了那个谁的消息，然后去找他了，说不定都不会再回来，没错，找谁是你的自由，回不回来也由你决定，但是啊——你为什么不能说一声！”

越说情绪越激动，渐渐的，少年眼中泛起朦胧的水雾。

“有时我真想问一句，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在意过我？！”

薇尔莉特当即一愣，本来还气鼓鼓的，见他这副样子，心不禁软了几分。

将心比心，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真不在意的话，有必要拦住他，询问他不开心的原因？

“那的确是我的过失。”语气趋于平缓，少女眼中少了几分锐利，“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造成伤害，是我的原因。”点点头，少女由衷的致歉。

“你知道就好。”介小声嘟哝着。

“我理解你不开心的理由，可是，为什么你会不希望我回少佐身边呢，是为了让我也不开心？”

“不是那样……”介咬住嘴唇，心复杂得像蜿蜒曲折的迷宫，“我绝不是在报复你，就……就感觉你压根没重视过我，于是心里不舒服，于是开始赌气，赌气你明白吗？”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薇尔莉特反复摇头，“再说我也没有不重视你。”

“不声不响离开，连纸条都不留，你认为很有说服力？”

薇尔莉特百口莫辩，又有些急躁起来，“我真的是疏忽了，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问你自己，反正我在乎一个人的话，说什么都不会遗忘细节，你这样细心的人更不可能，除非你亲口告诉我————就算对方是那个少佐，你也有疏忽的时候。”

这根本是在无理取闹，薇尔莉特顿时手足无措。

事实是在那个人面前她绝不会有任何失误，所以哪怕只是为了安抚介，她也无法说出违心话。

“我……抱歉，我的任务是保护少佐，所以从未有疏忽的时候。”

“终于承认了呢，呵呵。”介默默冷笑，“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这就是你说的重视我？”

生怕说错半句，薇尔莉特抿紧嘴唇，将喉间的话咽回肚子。

“我知道，人家好歹在战场陪你出生入死，我呢，不过是个后来者，相处时间还短，我本该有自知之明。”他声音逐渐低沉，别扭的语气仿佛在自我嘲讽，“你知道吗，最近你总是来找我呢，我都开始习惯身边有你了，渐渐的，我有了自己比其他人特殊的想法……好吧，是我太得意忘形，太高估了自己，你没有错，错全在我。”

薇尔莉特看着面如死灰的他，心情沉重得像压了座山。

“你一定要跟少佐对比吗？”她艰难地说，呼吸都显得吃力，“一定要分出高低？”

“我哪来那种资格。”介嘴角撇了撇，“我只是……希望你能一视同仁，不是和其他人，是和那个谁一样，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可我……”

“不、不是，你其实……我对你……”少女开始不安。

“好了，这个问题打住吧，咱俩都先冷静冷静，我会认清自己的地位，以后不会让你困扰了。”

拍拍薇尔莉特的头，介重新拾起信袋，转身走向大门，薇尔莉特注视着他落魄的背影，彻底失了神。

问题没完全解决，她说什么都不要他离开。

她不希望留下隐患，更害怕这件事影响到彼此今后的关系。

少佐固然重要，介同样，这两人还不能一概而论。因为对后者，她还有另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那种感觉导致她无法当面说出“你很重要”，也让她每每闲暇之余，情不自禁的往他身边凑。

幡然回过神，薇尔莉特匆匆追上去。

停车区域。

“还有事吗？”

“我、我还是想说……我没有不重视你，真的只是走得太急，才不小心遗忘了。”薇尔莉特牢牢抓住自行车，仿佛它是机械手的延伸，“我发誓不会再犯，以后不管去哪我都提前跟你打招呼，你不在就找人转达，请务必相信我。”

“我相信你，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慢慢掰开小姑娘的手，介草草回应一句，仍有些不开心，他始终不拿正眼瞧她。

见他这副样子，薇尔莉特也开始赌气，“我都发誓了，也道过谦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你说我不可饶恕，我心痛。”介闷闷的说。

“那种想法本来就很过份，再说了，我也没真的不原谅你啊。”小嘴巴一撅，薇尔莉特一脸委屈巴巴，“行行行，我再退一步，你希望我怎么补偿？”

介思考了几秒，突然狡黠的眨眨眼皮，指了指左脸。

“你亲我一下？”

薇尔莉特震惊，脸颊慢慢烧红，“这、这……不行，换、换成其他的！”

“嘿嘿，我只是在想你肯定没亲过那个谁，一旦亲了我，这样就算扯平。”

“那、那也不可以！”她羞愤欲死。

“嘁，没诚意。”

“是你的要求太过份，哼。”

两只眼睛望天，下一秒，介轻轻将少女拥进怀里，薇尔莉特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傻了。

公主抱她还能适应一下，谁又能想到介从正面袭击呢，亲昵不说，还不给她心理准备的时间。

意识逐渐恍惚，薇尔莉特像被抽掉灵魂，脑袋无力地搭在对方肩膀，她轻轻抬起手，抬到一半又垂下去，最后干脆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

好像不怎么抗拒，所以，就别推开吧。

片刻后，介耳边响起一阵呢喃。

“呢，你不希望我回少佐身边，我现在反问你，如果我也不希望你回御坂身边……”

介仔细想了想，决定遵从内心，回答道：“我现在给不了答案，这么说吧，人的想法会随时间和客观条件变化，你懂的。”

“我不懂。”她赧然低语。

“自己去思考啊，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有意思吗。”

不清不楚的答案让薇尔莉特咀嚼了很久，待她反应过来，诧异得眼珠差点吐出来。

————不会吧不会吧，介竟然这么不忠诚。

可这种微妙的心情，这种发自心底的感觉，到底……

灿烂的阳光洒遍大地，一颗幼苗破土而出。

“等我五分钟，一定不要离开，一定！”猛的推开介，生怕他没放在心上，薇尔莉特着重强调。

嘱咐完，她接着一头扎进公司，回来时已经换上另一套衣服，介表情错愕，眼神像在看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二傻子。

“你怎么穿人家邮递员的衣服？”

“我也要送信。”

“昨晚吃太多，脑子撑傻了？”

薇尔莉特戳戳他的脸，怼回去：“怎么安排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不由分说，少女一屁股坐到自行车后座，活脱脱一个小无赖。

“你这叫不务正业，我要向嘉德丽雅举报，让她扣你工资。”介坏心的说。

“不好意思，我请的是两天假，你又要失望咯。”薇尔莉特洋洋得意，嘴角完成上弦月。

“先说好，你这算义务劳动，别指望分我今天的工资。”

“小气，抠门，吝啬，斤斤计较。”

“跟你学的。”

“哼。”

他俩和好如初，今天仍是快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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