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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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小卖店，店里是一个人都没有，刚才在门口看到的好像满满当当的货架上，其实走近以后空空如也。店里也没有一个店员，只有收银台的背后，确实是有几排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架子上面。不过好像没几个品种，而且外观看上去都差不多，再加上灯光也比较昏暗，也就看得不是很真切。

“老板！老板在不在？”李立喊了几声，自己毕竟不是来当贼的，还是需要当着店员的面选东西才行。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一整暴躁的声音传来，接着在柜台后面突然冒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头，满脸的横肉相互挤压着，样子十分的狰狞，光光的头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仿佛是一条活着的蜈蚣一样。这颗头的突然出现可把李立给吓惨了，李立的意识里这时只是下意识的重复着“一颗大头出现了，只有一颗大头，还会说话！这时演聊斋吗？我预见鬼了吗？那肯定不是的，我可是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教育，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虽然李立心里一直这样想着，但是嘴里是却是很真实的大喊：“我C，头啊！鬼啊！救命啊！”接着，拔腿就准备往外跑。

“鬼你是死人头啊！三更半夜的，先是到处喊，现在又开始乱嚎，嚎什么嚎！嚎什么嚎？”说着，那颗大大的光头突然飘了起来，李立看着这一幕都要吓尿了，不过等灯光照射到大光头头部以下的位置时，李立发现，“咦，有身子的？不是鬼啊？”再仔细看了看，大光头的下面确实是长着身子，只不过由于身子确实瘦瘦小小的，头又特别的大，所以灯光暗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身体的存在，仿佛就是一个棒棒糖一般，如此奇怪的身材比例，让李立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不过既然不是鬼，那也就没有必要跑了，李立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道：“我说老板，你能不能把你店里的灯搞亮一点，就你这个脑袋飘来飘去的，还好我手上是没东西，但凡是拿了点什么东西，我招呼到你脸上去了，到时候就该给你叫救护车了。”

光头老板是完全没有理会李立的抱怨，只是对着李立说：“买不买东西？买不买东西？啊？要买就说买什么，不买就赶紧走，大晚上的在这里大呼小叫。”光头老板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完全没有一点服务行业顾客至上的意识，就好像根本不想李立在这里出现一样。

李立听到光头老板说的，也真的是觉得活久见啊，“老板，我说你是不是开店做生意的？还有把顾客往外赶的道理？你真TM是个奇才啊！就你这个破脾气还开店，说是货架上东西都没呢，这是快倒闭了吗？还是说这是你新研究的一种营销方式？”

光头老板白了李立一眼，也不说话，开始准备继续缩在他安装在收银台下面的小床上睡觉了。李立对于光头老板的这个态度，也觉得真的是见了鬼了，不过现在半夜三经的，也懒得去和大光头在这里闲扯了，反正买了烟就走，以后也不会来这家店了。于是就对光头老板说：“给我来一包玉溪吧。”

“没有。”光头老板躺在他的床上懒洋洋的回答。

“那中华总有吧？”

“也没有。”光头老板继续懒洋洋的回答道。

“老板，你这里做不做生意的？要什么烟什么烟没有。你打开门营业，有人进来买东西叫两声怎么了？爱卖不卖。”李立这下子脾气也上来了，又不是非得在你这里买，没人伺候你这个破脾气，接着就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光头老板发话了：“我这里只有一种烟。”然后从自己背后的货架上拿出了一包，放在柜台上。

“只有一种烟？这是什么奇葩店？只卖一种烟你还能赚钱？”李立嘴上虽然挖苦着，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转了回去，眼睛看向那包在柜台上躺着的烟。

“黄粱？这是什么牌子？新出的吗？之前都没有听过呢？”李立看到烟盒上印着的牌子后，拿起来打量了一下，心里泛起了嘀咕。

“老板，这是哪个地方的烟？都没听过，多少钱啊？”

“这烟不要钱，只会送给有缘人。”光头老板看着李立，自动过滤了第一个问题，然后把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了李立。

“只送不卖？还什么有缘人？老板，确实是个销售奇才，搞个促销活动都编得这么文艺。”李立一边说，一边拿起那包黄粱翻来覆去的看。包装非常的简单，也没有印什么花纹，淡淡的纯黄色包装上孤零零的印着“黄粱”两个古体字。就这个包装，确实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如果不整个促销活动，估计是卖不动的。

“那能多送一包吗？反正老板你应该也是和厂家一起搞新品牌上市促销吧，如果我抽了效果还不错，下次我一定再来光顾。”李立打着又便宜不占250的行为准则，准备向光头老板再免费拿到一包。

“不好意思，一个人一生只能有一包黄粱。”光头老板直接拒绝了李立的要求。李立嘴一撇，“搞促销还这么小气，还一生只能有一包，梁静茹也给不了你说这句话的勇气啊。”不过再怎么说也是赠送的，李立也不好意思怼光头老板，一包就一包吧，比没有强多了。李立从柜台上拿起烟放进裤兜里，然后对光头老板说了声“谢了”！就准备离开小店。

这是光头老板又发话了：“记住了！黄粱一次能抽一支。”李立听着光头老板这个奇怪的忠告，心里想着：“神经病啊，谁没事一次抽两只烟”，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李立走出了小店，光头老板慢慢站直了身子，轻轻的说了句：“祝你能有个好梦！”说完，又慢慢的躺到他那张狭窄的小床上了。

李立刚刚离开小店，店门口就吹来一阵风，店门被“嘭”的一声吹来关上了，店里的灯光也一下子熄灭了。“这老板真的是，关个门都关得这么有个性。要不是知道知道你喜欢装神弄鬼的，还真以为你是个鬼店呢。”李立心里嘀咕着，眼睛从店门向里张望，店里是一片的寂静，空空的货架，像是关门了很久一样。

这时，周围的路灯突然闪了闪，一下子就恢复了光亮，道路也有一次被光明铺满。“这供电局检修效率还是不错嘛，几分钟就修好了，看来国企也并不都是吃闲饭的。”路灯也修好了，夜晚的风吹到身上也是格外的凉，李立把手伸进怀里，裹了裹外套，然后快步的向家里走去。

到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门口的大铁门早就关了，李立用力的拍打了一下大铁门，大铁门撞击发出哐哐的声音。铁门旁的一个小房间的灯亮了，一个大爷披着一件大外套从里面走了出来，默默地打开了门锁，李立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钱递给大爷。大爷已经早就对李立这个时间回来习以为常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说任何的话了。

这样的老旧小区没有物业，也不需要物业费，只需要每个月给大爷交15块钱即可，但是每天晚上11点锁门，如果晚归的话，需要给大爷交2块钱的开门费，这很公平，当然也有人觉得2块钱太贵，所以从不在11点后回家。

李立走进大门，大爷也再次关上大门，然后走进自己的小房间睡觉去了。李立的房子租在2楼，走上一个黑漆漆的楼梯，来到门口，李立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这是一间只有一个特别小客厅和一个卧室的小屋子，厨房就在阳台上，另一边就是卫生间。今天对于李立来说，绝对是最糟糕的一天，自己将失去收入来源，未来怎么生活为是一个大问题。可能对于很多人来说，找份工作并不算困难，但是李立并不是那种愿意去刻苦努力工作的人，至少这么几年来不是这样的，也许真的被逼到某个份上了，什么苦也就愿意吃了，不过至少不是现在。

李立躺在自己那张老旧的床上，身体接触这劣质的床垫，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看着那已经被很多蜘蛛占据的天花板，李立对于自己有着太多太多的失望了。如果大学的时候，自己不那么的脆弱，自己能够有独立的思想和能力，也许一切就和今天不一样了。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掏出那包免费得来的“黄粱”，拆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一支来，然后放在嘴里，轻轻的点燃，火苗和烟叶接触，发了出淡淡的烟叶味道，青色的烟雾慢慢飘起。李立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缓缓的将烟雾从肺里呼出到空气中，烟雾缓缓的升腾，在天花板上滞留，盘旋，不过李立并没有注意这些，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想着曾经的那些人，曾经的那些事。一支烟慢慢的燃尽，被放在了烟灰缸里，烟叶的味道并没有让李立觉得自己有了精神，然后更加的困倦，慢慢的、慢慢的，李立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