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桩命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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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牛顿第一定律只是在惯性参考系中适用，所以你说‘可能’两个字是对的。”

严谨出乎意料的迅速给出了答案，并且不知不觉抬起了头，在物理世界中，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地助他一臂之力。

安然一愣，得意的神色还未完全从嘴角退去，他的眼里已经生出了毫不掩饰的怒火。

“胡说！一个小时前你在黑板上写下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安然的手悬在半空，他本能的想要拍桌子，但是超常的职业素养令他克制住了不合时宜的举动。

“记得，初三年级只讨论宏观世界，相对于光速而言的低速状态。”

严谨的眼中被注入了一股活力，与他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时的惯有神情一般无二。

“闭嘴！”

安然怒不可遏，感觉到刚才他急中生智所产生的亢奋热焰正在遭遇寒冰痛击，甚至连他二十年来对付犯人所积累的经验也在付之东流。

尤其是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刚刚进局的同僚，他的愤怒无奈地呈指数级之势增长。

“安队……你看，已经问了两个半小时了，要不……先休息一下吧？你连午饭都还没有吃呢！”

涂强赶紧劝说，试图浇灭安然的怒火。

安然渐渐平静，迅速反省自己的暴躁和不理智，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端起儿子为他挑选的杯子，上面的图案是星球大战的天行者们。

安然抿了一口菊花茶，其中独有的氨基酸和类黄酮似乎一针见血地消除了他的燥气，他重新找回了耐心和自信。

“严谨，我们不就生活在宏观世界中吗？所以你不能说‘可能’，你必须确定的告诉我你在哪里遇见了张思思，确定的告诉我你们认识的过程。”

严谨又垂下了头，低声嘟囔：“不，不确定……”

在上一次沉默中，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吐露实情。

“你不确定？那你确不确定她是一个娼妓？”

严谨紧咬嘴唇，齿印中渗出若隐若现的血渍，仿佛“娼妓”这个可耻的称呼正在撕裂他的身体。

“你不确定是因为你害怕！你与张思思的死有关！”安然冷漠的声音像一把利剑指向严谨。

严谨又一次抬起头，眼睛中的惶恐比听到张思思的名字时更甚数百倍。

“她……”

严谨不敢轻易说出死这个字，从小到大，他身边的至亲好友都与死亡无关，他从未亲眼目睹死亡的阴影，那遥远的像是宇宙的奇点。

“对，她死了！”安然又一次抓住了对付严谨的关键，这一次是在他绝对有把握的领域里。

“凶手将她的脸划得面目全非，抛尸于江边，我们通过查验DNA才最终确定了她的身份。”

安然乘胜追击，他深知事实越是触目惊心，越能震撼严谨木讷的神经。

“她……”严谨艰难地吞咽口水，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仿佛被一颗巨大的果核堵住了咽喉。

“怎么样？你还坚持说那些不确定的狗屁混账话吗？张思思的死可是确定无疑的！”

安然靠在椅背上，显示出对严谨的蔑视，甚至将他列为了道德沦丧的那一类人。

“严谨，如果你是张思思的朋友，你一定会想为她找出凶手吧？”

涂强赶紧调节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态度和蔼，试图以另一种方式替严谨打开一扇窗。

严谨用双手托着脑袋，将脸深埋在手掌之中，他撑在桌面上的手肘不停颤抖。

“严谨，你怎么了？”涂强感觉到严谨有些不对劲。

安然一把抓住严谨的手，发现他的手异常冰凉，而他的头因为失去了手腕的支撑重重落在桌面上，露出的脸毫无血色。

“涂强，赶紧到医务室把小刘叫过来！”

“哦，好！”涂强扑到门边，用力拧开门把，打开门，飞奔而去。

安然快步走到墙角，取出他平时使用的一张简易折叠床，将它摊开，然后走到严谨身边，抓起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而易举地扶起严谨瘦弱的身躯，把他平放在床上。

五分钟之后，涂强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办公室。

“小刘呢？”安然心急火燎的望向空荡荡的门口。

“在后面，马上就到！他走的实在太慢，我先回来了。”

涂强显出责怪的神色，他像披荆斩棘的大将军率先开辟出了一条血路。

小刘走进办公室，涂强不敢再抱怨，安然不敢再催促，主场让给了救死扶伤的神圣医务工作者。

一番检查后，小刘哼起了小调，却又不对安然和涂强言明严谨的病况，等着他们低三下四央求他开口。

涂强使劲浑身解数，赔上了一场电影和一次自助餐才最终得知严谨昏倒的罪魁祸首是低血糖。

安然和涂强松了一口气，无形之中他们已经开始为这个才相处了两个多小时的人担忧，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希望线索中断，或许是因为这就是人的本性。

直到晚上，严谨才完全恢复过来，恢复了清醒的脑袋和灵活的身躯。

在吃下两荤两素的晚餐后，他独自一人留在拘留室，没有被任何形式的问询打扰。

他坐在一张铝合金制小桌子前面，偷偷摸摸地转头向四处张望。

头顶上的LED灯投射出的明光足以照亮屋中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那些墙角的陈年蛛网和墙体上嫌犯留下的污渍。

这间屋子的格局和他刚进公安局时待的那间屋子差不多，但是这里更加冰冷，似乎也充满了血腥。

严谨忽然感觉到两道寒意爬上他的脊背，他用双臂环抱身体，蜷缩成一团，略微褪色的蓝白相间格子衬衫将他紧紧裹在其中。

他的大脑在独处的时候终于开始自由奔腾，困惑和不安姗姗来迟。

此时此刻，他怎么会独自一人待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今日清晨，他还神采奕奕地迎接新一周的开始，急不可耐的走上讲台，面对他最喜爱的学生们。

张思思？这个他以为自己遗忘了的名字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当他一时热血沸腾，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张思思时，绝不会想到自己将会因此进了公安局，并且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