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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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雨下得小了许多，小路上外婆走在前面外公跟在后面。一进家门，外婆便阴沉着脸坐在板凳上，外公装着没看见径直进了厨房，顺手接过李海燕手中的火夹钳往灶里夹了一块柴问道：“今天晚上吃啥子？”

李海燕刚想回答， 却被外婆打断了：“吃啥子吃？日子都喊过不下去了还吃饭？莫吃！”

外公一听也来了气，手中的火夹钳啪的一声扔在地上：“不吃就不吃！你好不得了嘛？”

“没得你凶！明晓得打不好还要跑起去打，赢没得嘛？你不是能干得狠吗？咋个还输了呢？”

“这打牌有输有赢好正常嘛？你和我两个闹啥子嘛闹？再说了我又不是天天都在打牌，输这么一两回你就要和我两个闹？有啥子好闹的？”

“那你去打嘛！我看这个家还要不要嘛？”

眼看着外婆和外公越吵越激烈，李海燕有些急了：“外公你就少说两句嘛！你又不是不晓得外婆的脾气！”

外公看了李海燕一眼：“你不晓得你外婆好不讲道理哦！我就打牌输了五十多块钱，她就不依教了。我没开腔也就算了嘛！她说两句也该消气了嘛！她还紧到念起去了，你说这那个受得了嘛？”

坐在板凳上的外婆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说那个不讲道理啊？你再说一遍？”

外婆一边说着一边朝厨房走来，李海燕连忙上前一把把外婆抱住：“外婆你不要吵了！外公他晓得错了，你就不要闹了嘛？”

“是我在闹吗？说他两句都说不得了吗？”

厨房里外公没有搭腔！

李海燕顺势说道：“说得说得，外婆你去屋檐下坐到休息一下！我去把菜炒起好吃饭！莫闹了哈！”

外婆这才冷静下来没有再闹，只是弟弟的出现又将短暂的宁静给打破了。

“你还晓得回来啊？莫回来呀？回来做啥子？你看那个要你你就去跟到他屋头，反正我是不得要。要来做啥子？一点儿都不听话，落这么大的雨都不晓得回来收包谷。你说我要起你来做啥子？”

李海燕翻炒着锅里的菜，见外公放下了手中的火夹钳起身就要出去。便放下手中的锅铲劝阻道：“外公你来炒菜，我去看一下，你莫出来也莫开腔。我晓得该怎么办！”

说着就往屋外走去，看着站在雨中屋前台阶上不敢上前的弟弟，李海燕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还不进来给我跪到起！站到那里做啥子？还要我来请你啊？”

李云龙立马进了屋，规矩的跪在地上。李海燕从屋檐下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斑竹条子跟了进来，一进屋李海燕就拿着斑竹条指着李云龙厉声问道：“你今天跑哪里去耍了？落雨了都不晓得回来吗？你看下现在都几点了？”

跪在地上的李云龙没有吭声。

“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李云龙低着头，还是没有回答。

李海燕气得拿起手中的斑竹条就抽了上去，李云龙没有躲闪也没有哭，就是闷声不响的跪在地上。李海燕更来气了下手也就渐渐没了轻重，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红痕立即呈现在李云龙的身上。大概被打得有些狠了，李云龙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海燕收了手：“我问你晓得错了没有？”

“晓得错了！”

“错哪里了？”

“我不该贪玩儿跑出去耍！”

“还有呢？”

“没有回来帮到起抢偏东雨！”

“以后还得不得再犯？”

“不得了！”

“要是再有下次怎么说？”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李海燕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嘛！”

坐在屋外的外婆听着屋里的动静至始至终没有都没有开口说一句，可即便如此李海燕也知道外婆这是消了气的表现。

这时外公端着炒好的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云龙，去喊外婆进来吃饭了！”

还在抽泣的李云龙站在原地没有动，李海燕又一条子打了过去：“愣到起做啥子？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李云龙反应过来，他用身上的衣服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走到屋外看着外婆喊道：“外婆，吃饭了！”

外婆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起身走到饭桌前坐下。李海燕连忙走进厨房拿来碗筷摆放在桌上。

平时吃饭都会聊两句的外公大概因为和外婆吵架，坐在上席沉默的喝着白酒。许是在等着外公先服软，坐在左席上的外婆也不说话端着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坐在下席的李海燕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心刨着自己碗里面的白米饭。站在屋外的李云龙看没人理他，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傻站着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婆才松口：“还站在那里做啥子？喊吃饭了哒！没听到吗？难道还要人请吗？”

李云龙像是得到赦令般，抬腿走了进来。他挨着李海燕坐下，端起碗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他的吃相招来了外婆的嫌弃：“慢点吃！没得人和你两个抢！做起一副八辈子没吃过的样子，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克扣你了！”

原本吃得很香的李云龙瞬间觉得碗里的饭菜变了味！

吃完晚饭，李海燕自觉的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弟弟李云龙去了楼上看电视，外公坐在桌上没有动，他从衣兜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根烟抽了起来。外婆也坐在桌上没有动，她侧着身子看着屋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不语的坐着，谁也不理会谁。

手中的烟燃尽，外公掐灭烟头看了眼外婆打破沉默道：“地坝里的包谷要㧚到屋里吗？”

“外头还在落雨，等不落了再㧚进来。”

“明天赶场，你去还是我去？”

“你去吧！上次海燕妈打电话回来说她寄了两千块钱回来给屋里鞑谷用，你明天去邮政局那里看下有没得。把章和身份证带起去，有就取回来。”

“得不得买些啥子东西回来？”

“你就去邮政局那里去拿汇款单取钱就是了，取了就直接回来。赶场日子人多挤去挤来的，那么多钱取出来放在身上也不放心，买东西让海燕去买。”

“那要得嘛！”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夜幕降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光，漆黑的雨夜因为有这星星点点的灯光显得格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