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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青青未识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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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家乡,远离亲人,无时无刻不想家,不思念亲人。可是,等到了家门时,桓温却又踌躇着不敢叩门!

或许大多数人都有这种体会吧!

桓温东打听西打听,费了半天劲才找到这里。下了马,徘徊在门外,却不敢进去。他心里没底,不知道家人还好吗?

桓彝对三个孩子管教很严厉,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腔调。

“娘,大哥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孔氏爱怜的看着老幺,这孩子和桓温感情极深,记得他五岁时,生了一次急症,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看好,一家人束手无策,又不敢到洛阳城请大夫。

正好路过一个游方的郎中,给开了方子,里面有一味药居然是晒干的癞蛤蟆!

听说偏方治大病,而且也别无选择。可是桓冲看癞蛤蟆那恶心的样子很害怕,怎么劝也不肯吃。

结果,桓温当着他的面吃了两口,还说味道不错。桓冲才捏着鼻子蒙着眼睛吃下去,说来也怪,过几日,大病痊愈。

桓温被流民裹挟而走,当时哭声震天的除了木兰,还有就是桓冲。他小小年纪要跳下车去救大哥,被孔氏死死抱住。

“嘶!嘶!”门外想起了马叫声。

“冲儿,冲儿?”孔氏叫了两声,不见答应,只好自己拄着杖,慢悠悠挪动脚步去开门。

晚饭时分,还有人来串门,除非是官差有什么急事前来禀报。

院门前,一匹马伏在地上,浑身打颤,一个后生蹲在地上,一手抚摸着马头,一手喂着草料,马儿喘着粗气,扭头不肯吃。

后生背上的单衣湿透,和着尘土,斑驳不堪。

“你找谁呀?”孔氏弱弱一问。

后生转过头,站起身,头上缠着布纱,脸上黑不溜秋,浑身上下像泡在水里刚捞出来一样。孔氏眼神不济,走近两步细细端详,隐隐觉得眼熟,还是没认出来。

“娘,是我,是温儿!”

近乡情更怯,桓温噗通跪地,放声大哭。

“咣当”一声,手杖失手坠地,孔氏所有的苦痛没了,缠身的疾病没了,疾趋两步,娘俩抱头痛哭:“哇!温儿,苦命的温儿!”

嚎啕大哭惊醒了屋中人,桓冲拉着父亲来至院门,看着这令人肝肠寸断的一幕。

孔氏抚摸着儿子的头,看看脸,瞧瞧浑身上下,泪眼婆娑,一刻也没离开过,仿佛要把一年多来的分别和思念全都弥补回来!

母子俩紧紧拥抱在一起,定格成一幅感人泣下的画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桓彝没有孔氏那样的柔弱,他扶着门框,就这么看着,抑制着父子重逢的喜悦。

桓冲则扔掉木剑,大哥大哥的叫嚷着。

时隔一年又半载,历经艰辛流落他乡,几次险些丧命的桓温回到了家人的怀抱!

“这孩子,真犟,滁州离此近四百里地,天还没黑就到了,难怪那匹马奄奄一息。”

孔氏嘴上责怪,心里无比喜悦,慈爱的看着熟睡中的儿子。肤色黑了,面容也清瘦很多,身子骨却健壮不少。

现在想来还后怕,孤苦伶仃,真是难为孩子了,孔氏忍不住替儿子叫苦落泪。

桓彝难得地递上绢帕,宽慰道:“没回来,你哭个不停,孩子回来了,你还在哭。他不是好好的嘛,还担心什么?”

“我是担心他还要走,他刚才不是说了吗,郗鉴大人待他很好,随时可以再回徐州。你说,他,他会不会?”

“夫人,郗鉴说得对,大丈夫当胸怀天下,难道要他在父母膝下一辈子?让他歇上两天,先帮助我做点事,至于是不是再回徐州,他自己决定。”

“你可真狠心!”孔氏幽怨的说道。

宣城距离京师两百余里,和吴兴郡、会稽郡一样都是江南鱼米之乡,也是京师赋税重地和大粮仓,且兼山明水秀,风光旖旎,是不少文人士子游览散心胜地。

当然,更有京师豪门大户在江南这些膏腴之地置办别墅田产,闲来无事携家带口来此悠游小住。

三年前王敦第一次叛乱,攻入京师,宣城就未能幸免,遭受叛军荼毒,城墙被毁,官仓洗劫一空,损失极大。

还没来得及恢复,今年初沈充又来此募兵,乘机掳掠一遍,三年两次兵祸,搅得宣城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也是王导和庾亮异口同声举荐桓彝主政宣城的原因。

王敦乱平后,桓彝以为江南大势已定,打算安心在朝任职,竭力辅佐明帝,增强国力,以防范北方日渐强大的赵人。

哪料温峤建议他远离朝堂,到州郡任职。理由是,平叛时王庾两族就明争暗斗,平叛后,争夺胜利果实时,更会打得头破血流。

他俩不一样,都是南渡之遗民,本来就不受他人待见,根基不深,何必卷入这场纷争。正如植树时,挖土浇水,人越多越好。摘桃子时,则是人越少越好。

朝堂的权力之争,不见硝烟,不知敌手,远远险于疆场上两军厮杀。桓彝答应了,在哪都是为国效力。就是未曾料到,会被派至宣城。而温峤也辞掉爵位,甘心回江州任职。

临别时,温峤一番话,桓彝至今还记忆尤深:

“有些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战乱时,大家在惊涛骇浪中同坐一条船,每个人都要通力协作,一旦翻船,全要丧命。而出了险滩,波澜不惊时,则各怀鬼胎,都在想怎么把别人踹下去。”

桓温休息两日,很快恢复了体力。桓彝现在非常器重他,觉得儿子这一别,很值得,如果一直带在身边,十年的工夫也长不了这一年半的阅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言不虚。

他打发桓温扮作寻常商贩,在郡城内走街串巷,查访民情。桓温不辞劳苦,除了郡城内的大街小巷,还骑马远至宣城所辖的泾县和广固溜达了一圈。

刚刚回来用罢晚饭,桓温就把了解到的情况细细说来。

“爹,我发现泾县县城虽小,城墙非常牢固,几乎没有受到破坏。如果郡城也能如此,应该足以抵御一般的战乱。”

“哼!”桓彝想着就来气。“就是因为如此,江县令才反对按人头集资修城,不仅如此,还煽动其他县令一起反对,分明就是给我来个下马威。”

“哦,他这么大胆子,不知道官场上反对上官,阻挠公事,上官可以治罪的吗?”桓温不解,按照军营中的规矩,临阵抗命,可以直接宰了。

“莫非他有什么来头,或者有人给他撑腰?”桓温想起临来时郗鉴说的话,别看南方有些小郡小县,兴许背后就有朝中大人物的影子。

“这怎能得知,他脸上也没有贴上标签!不过为父到任伊始,他还是蛮懂礼数的。”桓彝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那是在到任次日,泾县令江播带着长子江彪来至府上,带来很多土产,晚上还留在桓家做客。酒酣耳热后,江播的称呼从上官变为贤弟,江彪嘴巴也甜,一口一个桓叔叔,很是亲热。

桓彝虽然反感这种套近乎的奉承之辞,但想到初来乍到,江播生在泾县,在泾县任职十多年,根深叶茂,颇有势力和人脉,今后诸事可能还要多多仰仗的份上,也就半推半就,不以为意。

酒宴散后,不知江播是故意为之,还是借酒盖脸,竟然让江彪拿出百两纹银献上!

“贤弟初来履职,车马不周,衣食也缺。你看,堂堂郡守大人租的房舍这般寒酸,让愚兄心里不安,惭愧得很呐。区区薄礼,权作安家之用,还请笑纳。”

宣城民生凋敝,百姓衣食无着,而江家出手就是百两纹银,还是区区薄礼。

再看江家父子,肥头大耳,脑满肠肥,和街头羸弱的百姓格格不入,身为地方父母,不思救济黎明,还变相贿赂上官,桓彝顿时来了火:

“江县令此举有羞辱本官之意,你把本官当成什么人?这些银子足够百户人家三个月的衣食,还是多想想治下的百姓吧。”

一番慷慨斥责,弄得江播羞赧不堪,肥脸上的肉皮拧作一团,随即又舒展开,堆笑道:

“贤弟误会了,愚兄并无他意,就是看弟妹还有两个侄儿过得苦了些,莫怪莫怪,这都是犬子自作主张。”然后张口训斥江彪:

“你这竖子,为父跟你说过,桓叔叔品德高古,两袖清风,你为何用这些黄白俗物,真是丢人败兴!”

江彪唯唯诺诺,低头认错。

江播意犹未尽,又颇有深意的骂道:

“桓叔叔平叛功臣,功勋卓著,别说家里这点小小难处,就是整个宣城,所有难题,桓叔叔都视作无物,迎刃而解,要你帮什么忙,真是添乱。为父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尽了,这要是传扬出去,咱江家今后还怎么在宣城立足?”

“侄儿知错,还望桓叔叔原谅。”

桓彝见此,也不再多说。他为人耿直,还没有领悟江播是在指桑骂槐。结果,这场亦公亦私的家宴不欢而散。

孔氏在堂内里间躺着,听得真切,为丈夫捏着一把汗。

嫉恶如仇自视清高固然是做人的美德,可是在官场上就是弱点,甚至是致命的弱点!

修城、抚民、安置流民三件要紧事,阻力重重,桓彝压在心头,一筹莫展。现在最为紧缺的就是两桩:人和钱!

桓彝自怨自艾,叹道:“原本打算招募些郡兵,结果奏折石沉大海,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朝廷经过两次内乱,痛定思痛,要削减地方驻军,裁撤征镇规模,加强中军员额。

眼下考虑到平叛功臣的利益,骤然裁军担心遭兔死狗烹的非议,暂时未着手施行,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我这奏折上去真是可笑,不识时宜。”

“爹,孩儿有个主意,三桩要紧事其实就是两桩,都能解决。”

“快说说看。”桓彝发现找到了救星。

“流民赶不走,抓不得,与其任由他们无所事事,不如以官府的名义组织起来。集中居住,提供衣食,再适当给点工钱,让他们修城,垦荒。”

桓彝沉吟片刻,欣喜道:“对呀,为父怎就没想出来。这样一来,既解决了人手短缺的问题,还能让这些游手好闲的流民有个营生,不至于成为祸患,一举两得。”

“当然,流民素质高低不一,参差不齐,难免有些恃勇斗狠之辈,冥顽不灵之徒。对这些人,尤其是挑头之人,要严刑峻法,杀鸡儆猴,万不可手软,贻误大事。”桓温补充道。

“至于钱嘛,朝廷刚经叛乱,财力捉襟见肘,一时筹措困难,这也能理解。这些日子,孩儿兜遍全城,发现不少钱庄银号,可以向他们周转,以解燃眉之急。

等朝廷拨了款再偿还,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敢狮子大开口,索要高额利息。”

如醍醐灌顶,桓彝兴奋道:“就这么办,明日便大张旗鼓,争取年底就见成效。”

“爹还是要分个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先帮助百姓雇佣耕牛,提供种子,恢复生产要紧,筑城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还有这个江家,要多加防范,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总感觉江播话中有话,估计是结下怨了。”

桓温想起青州往事,不免为父亲担忧。

诚如桓温所言,盘踞泾县多年的江家的确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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