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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风雨建康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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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急匆匆的脚步,还有激动的声音,应该就是他!

“大将军,沈充来信了,一切顺利,很快便可秘密抵达建康。还有,青州也来了密报,苏峻大军近日准备拔营南下。”

果然,来人脚步还未停住,激动的声音先灌入自己的耳朵,是钱凤。

“真是天助我也!”是伯父的声音。“钱参军,三日前让你连夜起草送往京师的奏表,有回音了吗?”

“哦,就是声称荆州昨冬突遭严寒,冬麦不长,牛马冻死,向司马绍讨要钱粮的奏表?按日子算,应该到了。不过属下一直不解,都要进兵建康了,还讨要钱粮作甚?”

王敦轻捻短须,笑而不语。

“哦!属下明白,大将军这是故布疑兵,攻心为上,妙妙妙!这样一来,司马绍做梦也想不到,奏折之后就是荆州雄兵!”

“真是不自量力,他老爹都不是本大将军对手,他自己也乳臭未干,以为凭着朝中一帮乌合之众就敢相抗衡,除了徐州的郗鉴稍稍有些能耐,至于庾亮、何充、桓彝尽是纸上谈兵之辈,他们哪知道刀剑的森寒。”

钱凤附和道:“是啊,他们要是看到血槽中的鲜红,估计会吓破了胆,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成为咱们的阶下囚。”

“父亲,那咱们还等什么,不如连夜就发兵,省得还等到明夜。”王应心里,巴不得搁下酒杯就点齐兵马。

“呵呵,公子耐心等待就是,不急着这一日的工夫。到时攻占式乾殿,大将军也来他一出禅位大典,太子的宝座还能飞走?放心,一直为公子虚悬着呢!”

王敦指挥若定,吩咐道:“钱参军,密令沈充,待荆州大军过了芜湖,他便从建康城南的聚宝山进军,攻打朱雀门,吸附城内守军,这样,当本大将军拂晓陈兵建康西城时,管叫司马绍目瞪口呆!”

“高!大将军不愧是朝之柱石,国之利器。高啊!”钱凤此刻算计着自己攀龙附凤后的大好前程,心旌摇荡,眼神迷离。

忽然,心里一惊,钱凤紧锁双眉,眼睛直勾勾的盯在案桌上!

怎么是三副碗筷?钱凤轻轻问道。

王敦见状,后脊背一冷,一直沉浸在两个大好消息的喜悦中,得意而忘形,忽略了里间还有一个人!

钱凤蹑手蹑脚,向里间走去。刚迈步进去,就觉得味道不对,便挥了挥手掌,左手掀开帷帐一看,锦褥上,山枕旁都是呕吐物,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气味逼得他赶紧捏住鼻子。

只见王允之侧身向外躺着,嘴角还留有涎物,双目紧闭,伴着粗重的鼾声。

钱凤伸手推了几下,轻轻叫唤几声,王允之毫无反应,还转身翻向内侧。钱凤松了口气,转身离开里间。

次日,日照三竿,王允之才悠悠醒转,一看误了回京的时辰,忙不迭的穿衣洗漱,扒拉几口早上剩下的细米粥,半块肉饼,拎着包裹就出了院门。

院外,一株梨树下,王敦一袭白衣,正在舞剑。

“今早看你宿酒未醒,伯父就没叫你。此次回去,和你爹还有叔父说一声,阖府子弟要忍气吞声,深居简出,多忍耐忍耐。”

“侄儿记住了。”

“临别,伯父还有一言相赠,要时刻记住,你是王家的子弟。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烈烈轰轰,干一番大事业!”

“侄儿时刻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王允之意味深长的回答了一句,然后深深一躬。

想起王敦的病体,王敦的白发,王导的嘱托,一瞬间,情至深处,眼泪刷刷地滚落,他不敢再抬头看王敦,转身离开了。

昨晚,他一直在偷听堂内的谈话,惊出一身冷汗。

而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身影走来,他预感到不妙,迅速将食指伸进喉咙,猛的一抠,消化了一半的酒菜从胃里涌出,差点没把他自己也恶心死。

去年这个时候,乌衣巷王敦府邸的那场夜宴结束后,他提着马灯送王导回府,就在乌衣巷口,王导叮嘱他的那番话至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永远要记住你是琅琊王氏的子弟,家族利益至上,任何子弟都要维护它,哪怕献出自己的性命。你回到荆州,不仅要照顾好伯父的身体,还要紧紧盯住他。”

“为何要盯住伯父?”记得自己当时恐惧的问了这一句。

王道惆怅道:“叔父我见他今日之神态,恐有重疾在身,虽然他故意掩饰。如果他身体无碍,咱王家一切安好。如若病体加剧,叔父担心他会铤而走险。若真是那样,你千万莫要声张,设法脱身回来,将他的阴谋禀报朝廷,这样或许才能保住我王家!”

王允之当时都不敢抬眼看王导,这还是自己的叔父吗?还是王敦的堂弟吗?

现在想来,终于明白了王导的苦衷。一旦败局将定,要牺牲王敦来取信朝廷,换取王家家族的利益。

这就是自己方才不敢抬眼看王敦的缘由!

“咔嚓”一声,西南的夜空响起了炸雷,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如同银龙张牙舞爪,瞬间将建康城照得亮如白昼。

惊雷滚滚,敲打在大晋每个人的心头,闪电阵阵,照亮了建康宫,照亮了式乾殿,照亮了殿外跪伏多时的王导的脸上。

风起云涌,继而夜空像是裂开了口子,雨如水晶帘,密密麻麻的落下,浇在王导身上,浇在身后跪伏的百余名王家子弟身上。

因为五月的第一天,京师便收到了王敦在荆州起兵的消息!

明帝司马绍站在殿外廊庑下,羞惭满面,朝廷刚刚拨付了武昌大笔的钱粮,原想着是为了息事宁人,安抚王敦。可笑的是,他的钱粮却成为王敦造反的军资,真是奇耻大辱!

“陛下,王导匹夫就跪在殿外,不如杀了他祭旗,让老贼王敦……”

“滚!”明帝一声暴喝,吓得庾亮不敢再作声。

“若不是你非要架空王导,若不是你擅自作主派人封锁乌衣巷,朝廷尚有回旋的余地,他王敦也不至于穷兵黩武。还有,去年春就让你联络苏峻祖约,结果呢,你抛之脑后,迁延数月,让王敦抢了先。

若不是此次温峤及时回来奏报,让郗鉴再次面约韩晃,只怕青州和寿州城头也飘起了造反大旗!”

庾亮又惭又惧,此次架空王导,黄门侍郎桓彝极力阻止,认为此举只会激怒王敦。

自己却一意孤行,结果加速了荆州起兵,明帝褒奖了桓彝,而严厉斥责他鼠目寸光,比桓彝差之千里。

堂堂国舅被南渡的遗民盖过一头,庾亮怎能不羞妒!

“陛下,三位大臣奉旨前来议事,已经进入宣阳门。”王内侍上前禀报。

“知道了,你且退下。”明帝还在气头上,王内侍识趣的走开了。

“这都入更了,圣上急召我等,估计和荆州有关。”

“我想不大会,难道王敦嫌弃朝廷的钱粮太少,这也太得寸进尺了。”桓彝和温峤这对故友各自撑着油伞,步履匆匆,并肩而入。

饶是伞高幅宽,一侧肩胛还是避不开斜雨侵袭,打在身上,在夜风吹拂下,感受到阵阵凉意。

式乾殿外廊庑下,一排宫灯远远望去,灯芯如豆大,灯光昏黄微弱,叫人不免心头萧瑟。疾趋十余步,二人停下脚,看了看,不由得头皮发麻!

百余人跪在雨中,浑身湿透,没有一丝遮蔽,任凭交加的风雨肆意**。有的人还身着夏衫,衫子单薄,被雨水浇透,紧紧粘贴在身上,看出都让人揪心。

风声,雨声,微微的啜泣声,夹杂着老妪的咳嗽和小儿的啼哭,交织在一起,传入耳中。

桓彝温峤对视一眼,情知明帝入夜急召的缘由,顿觉大事不妙!

“温峤,温峤贤弟!”独自跪在前面的司徒王导看见二人走过来,扯着几近沙哑的喉咙呼喊着。“烦请奏明圣上……”

温峤心内不忍,撑着油伞迈步朝王导走来。

“桓彝贤弟,桓……” 桓彝却丝毫没有驻足理会的迹象,头也不回,而是紧紧拉着温峤,将他甩在身后。

或是痛苦,或是绝望,或是凄风苦雨,王导脸上肌肉痉挛,乌青的嘴唇哆嗦。眼神从希冀转到失望,再从失望变成了恼恨,脑袋耷拉着,心潮澎湃。

雨怎么突然停了?

王导仰起头,一副油伞在头上撑开,是何充。

“表兄,此事究竟和你有无关系?你从实说来。若是真的有关,你我纵是中表亲,也休怪愚弟无情。”何充俯下身子,直直瞪着王导。

“表弟,愚兄冤枉。荆州之事,是王敦大逆不道,愚兄毫不知情,的确与王家无干呀!否则,我怎会率阖族老少前来请罪陛见?而圣上似乎并不相信,这都快跪了两个时辰了,圣上丝毫没有宽恕之意。”

“好了,我就信你这一回。”何充搁下雨伞,淋着雨走了。

进到廊庑下,温峤抖了抖油伞,望着桓彝说道:“我觉得王导蛮可怜的,刚才你为何阻止我?”

“你没看到吗,旁边的军士都是庾亮的人,你我如果走近,只会加重王家的罪行。”桓彝指了指阶下,果然在灯火阑珊之处,站着几名军士。

“走吧,不要多事,圣上还等着咱们呢。”桓彝扯着温峤的右臂,朝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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