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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桥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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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昏黑,州桥上的繁忙已经告一段落。

大小船只靠在汴河的两岸,打着赤膊的纤夫们正在忙碌的搬运着货物。即使是这样即将入夏的季节,夜晚还是有丝丝的凉意。但这些纤夫们仍然汗流浃背,在华灯的映照下反射着耀目的光。

一阵凉风吹来,吹在了莫云潇的脸上。她的刘海在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长长弯弯的睫毛随着眼睛眨动了几下,望向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和忙碌的人群在汴河的两岸延展开来,宛似一副飘逸的水墨画。

莫云潇手扶栏杆,静静的望着。张迪却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将她从茫然的遐想中拉了回来。而一旁的赵佶也在望着远处,对张迪说:“安静些,此刻该安静些。”

张迪讨了个没趣,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莫云潇仍然望着远处,心中有些忐忑和不安。

赵佶望了她一眼,问道:“你在简王府……他待你还好吗?”

莫云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好也罢,坏也罢,与你有何干系。”

赵佶有些难为情,说:“那日在金明池,我情急激愤,险些害了你的清白。这是我的错。不过,我骤闻他要来夺你,一时乱了方寸才有此下策。”

赵佶说得诚恳,也不由得微微的打动了莫云潇的心。她侧转过身来,望着他,带着讥讽的笑容说:“你弟弟可比你更怜香惜玉些。”

赵佶思索了半晌,才又说:“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会全信,但也望你能择其一二而信之,或许能助你趋利避害。”

“好,你说。”莫云潇认真的听着。

赵佶踱了两步,眉头微微皱起,才说:“无论你怎样看赵似,我只想告诉你,他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哼哼!”莫云潇轻蔑的一笑,反问道:“他不是,难道你是?”

赵佶楞了一愣,才又说:“这与我无关。此刻,我只想说他。”

莫云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了宽阔的汴河,静听着他下面的话。

“我这个弟弟自幼就比我有城府。父皇去的早,我和他从未见过父皇的容貌,更谈不上多少的父子亲情。可是,我们每次去祭拜祖庙,他总能对着父亲的牌位痛哭流涕,事后换上燕服,仍旧笙歌艳舞。这样的把戏,我见着他玩了许多年,已是清楚得很。”

莫云潇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赵佶不见她反驳,便又继续说道:“皇兄在位时,也曾动过给他赐婚的念头,他一口回绝。丝毫不留余地。可是,他又广纳姬妾,得了个‘花中龙’的诨号。他对女子总是尽情的玩弄,得了新欢之后便丢破鞋子那样丢掉。许多女子本不愿跟他,被他强纳过去,辱没了清白的身子,却又被他丢掉。我也曾听人说,不少女子因此得了失心疯,整日价的游荡,似孤魂野鬼一般……”

“好了,你不要说了!”莫云潇忽然打断了赵佶的话。她手扶栏杆,气喘吁吁。赵佶望着她,心中有几分的疑惑,便问道:“你怎么了?”

莫云潇忽然想起那日在后院中见到的那些女子。

她们就是得了失心疯,像个孤魂野鬼一般。可是,她们的由来珊瑚已经讲得很明白了。珊瑚和环儿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人,没有理由要骗自己。看来是赵佶道听途说或者夸大其词。

“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莫云潇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赵佶面色一红,说不出话来了。莫云潇见他不回答,心中已怒气横生,斜眼瞪着他,训斥道:“赵似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你竟如此栽赃于他!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呢?”

“不!我没有栽赃他!我说的都是真的!”赵佶也激动了起来。

“那好啊。你告诉我,这些话是怎么传到你耳朵的。传你话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莫云潇狠狠的瞪着他,质问道。

赵佶有些惭愧得低下了头,说:“我在简王府安插了眼线。”

他话音未落,莫云潇已是怒火腾起,步步逼近,说:“好呀你,你果然要害赵似是不是?”

“我不是要害他!我只是……只是信不过他。”赵佶急忙辩解:“不过我只是监视,从未对他做过什么!”

“哼!”莫云潇重重的一甩袖子。

“我安插了一个管家和几个烧水婆子,想探听探听赵似平日都做些什么,有没有图谋不轨。”赵佶说:“只可惜,这些人后来全都暴露,被赵似灭了口。”

他这番话再次扯动了莫云潇的心。在珊瑚讲的故事中,那些女子都是被府里的恶婆子和黑心管家害的,所以赵似才会对他们严惩。

“你是说,你安插了几个心腹去简王府,是他们将那些消息传给你,后来他们暴露被赵似杀害了?”莫云潇这样问道。

赵佶点头说:“正是如此。”

莫云潇又是一声冷笑,说:“你的谎话倒是精彩,不过漏洞却也不少。”

赵佶一愣,问道:“漏洞何在?”

“府上的侍女奴婢都夸赞赵似是个仁厚的君子,就连我那被卖入府里的环儿也是对他赞赏有加。”莫云潇说:“别人我信不过,但环儿我是信得过的。”

“收买人心而已,这又有什么稀奇?”赵佶皱着眉头说。

“那也不能人人都收买了。”莫云潇反驳道:“总有人会透出风来。”

“哼哼!能透出风来的,早就被赵似割了舌头了。”赵佶带着冷笑说道。

莫云潇眼睛一亮,厉声道:“你说什么?”眉宇间不禁是杀气凛凛。

张迪在一旁瞧了也不由得不心惊,忙喝道:“莫云潇!你干什么!”但莫云潇用狠戾的目光将他一望,仿佛是千万利箭向他射来似的。他也略微心慌,只好怯怯的说了一句:“大可不必那样大声。”

莫云潇又将目光转回来。赵佶说:“这个消息也是我的眼线传回来的。”

“你……你真是……可恶!”莫云潇气得浑身颤抖,但她也不明白自己在生谁的气,是赵佶还是赵似或者也有可能是自己。

“荷露,我……”赵佶正要说话却又被她打断了:“叫我莫云潇!”

“是,莫云潇。”赵佶叫了一声,一旁的张迪暗暗好笑。在古代,直呼人的大名是一种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虽然赵佶是皇帝,但除了朝堂之上,一般也都只呼人的字。可莫云潇却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给异类。

但赵佶心中十分牵挂她,也在乎不了那么多的礼节,只得说道:“莫云潇,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可以向天赌咒,向祖宗赌咒。”

她气得面颊通红,说道:“死无对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赵佶有些着急了,忙说:“你为何总是不肯信我呢?”

“我为何要信你,我凭什么要信你?”莫云潇反唇相讥:“就因为你是皇帝?”

“不,你就当我是一个真正爱怜你的人。”赵佶说得十分诚恳。

“哼!你倒是深情。”莫云潇冷笑一声,说:“但就凭你夺他人皇位就叫人不齿。”

莫云潇望着他,继续说:“你已稳坐江山,天下珍宝垂手可得。你还在意我一个平凡的女子吗?反倒是简王,他失了皇位,意志消沉,终日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不惜自污才能保全自己。你是不是非要取他性命才肯罢休!你已坐拥天下,我只求你放过赵似好不好!”

莫云潇的情绪激动,赵佶却是出奇的冷静。他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月亮,说了句:“清者自清。”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莫云潇说。

赵佶摇了摇头,说:“只怕到了你看清他真面目的那一天,你也像那些可怜的女子一样。”

”哼!那我真该承你的情!。“莫云潇讥讽了一句,再看赵佶时,他竟然流下了眼泪。这倒让她始料不及,也使得她原本硬起的心肠软了一些。

“我不需你承我的情。”赵佶说:“你若不肯信我,原也不该怪你。只是,我望你能斟酌一二,日后在王府之中多多小心。”

他说完转身就走。莫云潇有些手足无措,叫道:“等等!”

赵佶止住了步子,回过头来望向了她。他的眼中仍然带着点点的泪痕。

“那日在王府中,多谢你帮我解围。”莫云潇迎上去说:“只是我不懂,那样刁钻的玩意儿你是怎样猜到的。”

赵佶淡淡一笑,说:“我们生于皇室,自幼锦衣玉食,这点小把戏还难不倒我。”

莫云潇颔首一笑,说道:“总之是你帮了我,我要多谢你。”

“这倒不必。”赵佶转头一望,说:“那日在王府中,赵似给我下了毒,这事你可知?”

莫云潇闻言一惊,说:“什么?他给你下毒?”

“是,只不过这种毒需要前后吃两次才会毒发。”赵佶说:“我只吃了一次,所以还可以无恙的站在你面前。”

莫云潇咬着牙,说:“他答应过我不会害你的。”

赵佶笑了:“阴谋诡计,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信他会害你。”

“那倒也罢。反正我现在安然无恙。”赵佶说:“说到了吃,忽然腹饥了,我请你去吃樊楼的鱼羹可好?”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吃鱼。”

“就让我请你吃一次吧,你我恐怕是……”赵佶一顿,又说:“最后一次相聚了,从今往后,你做你的王妃,我做我的皇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莫云潇抬起头来说:“我不吃鱼,但我可没说不吃别的。”

赵佶一呆,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说:“那你要吃什么,只由你。曹婆婆肉饼?玉楼汤包?还是……”

“你吃过路边摊吗?”莫云潇忽然打断了他。赵佶不解其意,“啊?”了一声。

莫云潇信手一指,指向了一家寻常脚店。哪儿正有收了工的纤夫和一些布衣百姓在吃饭。

莫云潇笑着说:“你是皇帝,我知道你不肯屈尊。”

赵佶哈哈大笑起来,说:“烹牛宰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好!咱们走。”

“公子!那哪儿是公子去的地方。”张迪忙来阻拦,又瞪了莫云潇一眼,说:“真是越发过分了。”

“朱元璋还要过饭呢,叫他吃一次路边摊怎么就过分了!”莫云潇反唇相讥。张迪有些害怕,直往赵佶身后躲。

赵佶笑问:“朱元璋是何人?”

莫云潇刚要解释,忽然想起这是宋朝,无法给他解释发生在未来的人和事,便敷衍道:“那不关你事,你去还是不去?”

赵佶笑笑,便大踏步向脚店的方向去了。张迪狠狠的瞪了莫云潇一眼,只得跟了上去。

三人落座,赵佶却把张迪支开了。他只能和一些纤夫坐在一起,两眼含着怒火望着莫云潇。

“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不过……”莫云潇用汤勺轻轻搅了搅面前的汤饼,说:“你耍阴谋诡计,篡夺人家赵似的皇位,这一点我可不能原谅你。”

赵佶第一次坐在这样的店里,十分的局促,也有些厌恶这样嘈杂和喧闹的环境。”哪个说皇位就是他的了。“

”赵似是先帝同父同母的弟弟,而你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论血缘,岂不是他更近些。“莫云潇这样说。

赵佶点了点头,说:“这话倒也不错。只不过,这件事要比你想的复杂许多。当日,我正赶往金明池看龙舟竞技。却没料到宫中突然传了信儿来,说官家急招我进宫。那些日子官家已渐成不支之势,龙驭宾天是迟早的事。我得了消息,自然立即赶回。不过……”

“不过什么?”莫云潇问。

“后来似乎听说,因我的人堵塞了金明池的口子,使得一个落水的女子不能及时救治而香消玉殒了,唉,真是作孽。”

莫云潇将胸中的怒气强压了下去,带着不悦的神色说:“不要转移话题,继续说。”

“我赶回大内才发现官家已经晏驾,听说宰相章惇力主简王既统,却遭到了太后反对。”

“为什么?”莫云潇有些激动的追问。

“哼!简王和先帝同出朱太妃一门。若让她的两个儿子先后继位,那太后她又何以自处?”赵佶摇头说:“而我其他的兄弟要么资质太浅陋,要么年岁尚小,唯一能继位的只有我。”

“照你说来,篡位的不是你而是太后?”

“不,这不是篡位。”赵佶说:“我们都是神宗之子,本都有机会。只是赵似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自以为尚可扮演一个孝子贤孙,实际上他的为人秉性,满朝大臣和亲贵哪个不知?只是他自以为别人不知罢了。”

“这又怎么样?”莫云潇皱眉问道。

赵佶望着她,正色说:“除了章惇这样的势利小人,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替他说话的。所以,就算没有太后,赵似也坐不上这皇位。”

“你简直强词夺理!”莫云潇不禁提高了声音,但也引来了周围一些食客的注意,于是她只能闭口不谈,闷着头把自己的汤面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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