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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济民医院(求订阅求月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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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 麦兰区。 济民医院。 此乃上海滩富商薛之间开设的一家私人医院。 薛之间,祖籍梅州,早年投身军伍,后因与国民党左派邓泽生相交莫逆,被怀疑参与谋划反常大业,一度上了常凯申委员长的必除名单,后邓泽生被捕杀,心灰意冷的薛之间宣布脱离军政两界,一门心思做生意,又经孙夫人和冯基善求情,这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济民医院在法租界颇有名气,医院有数个门诊窗口特别面向穷人开放,只收取廉价药费,不收诊费,可谓是活人无数。 黄小兰面带倦容,用手帕擦拭了额头的汗水。 她现在的身份是济民医院的实习护士。 此前,日军轰炸先施百货,大批市民受伤,其中一部分转到济民医院救治,医务人员几乎是连轴转工作,疲惫不堪。 就在此时,副院长龙天福推门进来,点了几个护士的名字,“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黄小兰也被点名。 她揉了揉酸胀的胳膊,赶紧跟上。 黄小兰注意到,副院长又喊了多名医生汇合,他没有带大家前往诊疗区,而是直接朝着医院后排。 那里有两间瓦房,是医院最早的手术室,后来医院条件升级,这几间瓦房便暂时空置,不过,手术台一直有安排员工养护,以备不时之需。 一名穿着医生服,戴着口罩的男子已经在等候。 此人同龙副院长握手,“拜托了!” “我尽力!” 进了房子,便看到两个手术台上躺着两名被绷带包裹的病人。 绷带上暗红色、褐色的血迹是那么的刺眼。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身上隐隐可以看到的军装。 包括黄小兰在内的众人都是惊讶不已的看向副院长。 …… “诸位,你们也看到了,我也不瞒大家了,这两位是从华界转移过来的国军重伤员。”龙副院长沉声说。 “大家不是整天说抗日救国嘛,抗日不是喊喊口号!” “我们的军人在前线与日本侵略者殊死厮杀,现在,他们重伤倒下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去救治他们!” 他环视众人,“租界严禁国军进入,救治国军伤兵,是有风险的,我不强求大家,如果有心理负担的,可以离开,我可以理解,不过,大家都是中国人,还望能够做到绝对保密。” “我的双手是握着手术刀的,不能亲自去战场和侵略者拼命,平生憾事,罗真感谢副院长给我这个机会,能为抗日出一份力。”一名医生慨然说,大步上前。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们!” 众医生、护士大步走到手术台前,二话没说,检查伤员情况,商讨方案,准备手术。 龙天放口罩后面的脸颊上,有了一丝笑容,大家没有让他失望。 …… 黄小兰同一名护士以及一名医生负责左侧的这名伤员。 她小心翼翼的去除绷带。 绷带已经同伤口黏连在一起,她强忍恐惧,细心的用剪刀轻轻剥离。 这名国军重伤员的伤势很严重,出了肩膀上有一处贯穿枪伤外,最恐怖的是,全身上下有十几处伤口。 均是刀刺伤! “白刃战!”医生罗真惊呼出声,看向伤员的眼神充满了敬重。 …… 黄小兰很细心,很专注。 这个国军伤兵的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遮住了大半张面孔,且脸上有污血和硝烟尘土,看不清面容。 她用镊子夹着酒精棉擦拭伤口。 伤员很安静,只有部分伤口发生神经下意识抽动反应。 清理到了手腕部位。 她试图掰开伤员那紧紧攥着的右手,却怎么也掰不动。 “找个东西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旁边的护士轻声说道。 年轻的护士,刚刚开始绽放的花朵,憧憬爱情,她的脑海中已经在想象,这名国军伤员手中紧紧握住的一定是和他与恋人的定情信物吧。 黄小兰没有说话,她总觉得这个国军伤兵有一种熟悉感。 不会的! 年轻的姑娘在心底猛摇头。 “血型?” “ab型。” “血浆准备好没?” “确认。” “小黄,剥离头部绷带,检查伤口。”罗真吩咐说。 杨常年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济民医院的外科医生比他专业,暂时不需要上手帮忙。 这名叫做罗真的医生引起了他的关注,此人之外科手法相当精湛,相当冷静,专业。 他由衷的希望罗真等人能够救活这名国军重伤员。 三名重伤员,途中有一人没有坚持下来,殉国。 反倒是他一早就判定很难坚持到岸的这名重伤员活着抵达医院,不过,也只是勉强还有一口气。 这名重伤员给他的感觉就是,他的心中有一股信念,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或者什么什么心愿未了,或者是还有事情要去做,竟然硬生生的支撑着没有咽气。 这令杨常年也不禁心生敬佩。 …… 黄小兰小心翼翼的剥离头部的绷带。 同时用沾了酒精的药棉清洗暴露出来的伤口。 头部有两个伤口,一处是撞击伤,最严重的是有一块头皮被削开,血肉模糊的,好在伤口不深,不然只是这一处伤口,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随着绷带被一点点剥离。 伤员的脸孔逐渐显露。 蓦然,小姑娘呆住了。 看着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看着那紧闭的双眸,小姑娘心底那张年轻的面孔浮现,与面前这张面孔重叠。 黄小兰捂住嘴巴,惊呼出声,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小黄,做什么?”龙副院长训斥说。 然后他便看到哭泣的小护士趴在手术台,双手抚摸伤员的脸颊,轻轻的抚摸,轻声呼唤,“何关,何关,你醒醒啊,我是黄小兰。” 什么都明白了。 龙副院长叹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小护士的手,“要坚强,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助罗医生,尽量挽救他的生命。” 黄小兰用力点头,擦拭了脸上的泪水,拧开酒精瓶,冲洗了自己的双手,冲着关切看来的护士同事以及医生们点点头,“我可以!” 另外一边的手术台,也在争分夺秒的进行手术。 “需要输血。” “血库里没有了。” “抽我的!” “抽我的。” 手术进行了数个小时。 疲惫的医生在护士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休息。 “怎么样?”杨常年急忙上前询问。 “能做的我们已经都做了,两人都伤势极为严重。”罗真说,“能不能活下来……” 医生叹口气,摇摇头。 这么严重的伤势,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堪称奇迹了,他们现在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最重要的是伤口感染的危险,以他们的伤势,本来便是九死一生,倘若一旦烧起来,这便是十死无生。”罗真说道。 “听说有一种叫磺胺的药品,堪称外伤神药,如果能用上这种药物,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能提高一些,只可惜,这种药我们医院没有。”有医生补充说道。 别说是他们济民医院了,便是法租界的洋人医院,磺胺都是稀缺药物,特别是战争爆发后,这种药简直是价比黄金,最重要的是有价无市。 磺胺? 杨常年咬了咬牙,他早就想到磺胺了,这款药极为稀缺,但是,上海特情组有药。 他此前一直不吭声,是因为拿不定主意。 不是他不舍得,而是因为磺胺极为稀缺,如若他搞来这款药,极有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两名国军伤员死去,他又很难做到如此铁石心肠。 他刚才就期盼济民医院有这款药,尽管他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不过,万一有奇迹呢。 只是,很显然,济民医院没有磺胺。 杨常年心中天人交战。 …… 黄小兰站在手术台边上,看着昏迷不醒的何关,看那满身的伤口。 小姑娘痴痴傻傻的。 她从身上摸出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一页信纸。 信纸上就一句话,字很丑:黄同学,我去扛枪揍小日本了,将来若能活着回来,你还未嫁人,我娶你。 每一个字,她都在心底牢牢记住。 泪水落下,打湿了她珍而重之保护的信纸。 尽管只是实习医生,但是,黄小兰这段时间也帮忙做了好些手术,她知道,安静躺在手术台上的这个人,这个说要活着回来娶她的男人,除非奇迹出现,很难活下来。 小姑娘看一眼信纸,看一眼昏迷的何关。 鸿雁犹在,你也归来,却是这么一副场景。 其他几名护士基本上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过来安慰黄小兰,却是看到了信纸上的字迹。 有护士眼圈一红,扭转脑袋,捂着嘴巴哭泣。 …… “龙副院长,我去搞磺胺。”杨常年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看着龙天福。 “你能搞来磺胺?太好了!”龙副院长大喜。 “我只能说尽力!”杨常年沉声说,磺胺肯定有,只是,这件事他自己不敢做主,他必须要请示‘肖先生’。 “拜托了!”龙副院长紧紧的握住杨常年的手,“这些都是好男儿,流血牺牲,我们要救他们啊!” “先生,先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何关!”一旁的黄小兰听到这话,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就要下跪。 “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杨常年拉起黄小兰,看了一眼昏迷的重伤员,“救他们,本是我应该的。” 黄小兰手中死死地攥着信纸,深深一鞠躬。 “谢谢,谢谢。” “何关是你的?”离开前,杨常年问道。 “我是他未婚妻!”黄小兰抹掉眼角的泪珠,微笑着,骄傲说道。 杨常年愣了下,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中央巡捕房。 三巡对金神父路四季财赌档的抓捕行动,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说是没有波澜,也不对。 二巡巡长梁遇春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就要集合手下来找程千帆的麻烦。 却是被覃德泰一个电话打过来,一阵声色俱厉的训斥之后,梁遇春气的差点掀翻了自己的办公桌。 就在众人以为当年的法租界凶名赫赫的‘煞春’要发狂、作出反击的时候,二巡传来消息,巡长梁遇春胸口闷,身体不适,告了假,去医院检查身体去了。 如此,颇让一些人失望。 很快,始作俑者小程巡长也离开了巡捕房,据传,小程巡长说了,这段时间忙的底朝天,冷落了太太,今晚要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好好陪陪太太。 …… 菜市场。 程千帆正在买鱼。 他挑选了三条鲈鱼,用草绳子串起来拎着。 又买了一斤五花肉,一些蔬菜。 回到车钱,便看到李浩拎着糕点已经在等候。 “帆哥,杨常年发出信号,要求紧急见面。”李浩说道。 “弟兄们都没事吧?”程千帆问。 “都已经安全返回,除了有一名弟兄被流弹击中受伤,一名弟兄落水遇难之外,其他人都没事。”李浩说道。 “杨常年在哪里?” “信号上说在三号接头点。” 程千帆点点头。 半小时后,李浩开着车,停在了霞飞路万氏猪蹄的对面的一根电线杆边上。 李浩下车去买猪蹄,程千帆则下车,在路边抽烟。 杨常年手上拿着报纸,遮住了脸孔,靠在电线杆上看报纸。 …… “什么事,这么紧急。”程千帆低声说。 “我们返程的时候,带了三个国军重伤员回来,一人在路上死亡,另外两人在济民医院救治,两人情况很糟糕,现在急需要磺胺。”杨常年低声说。 “糊涂!”程千帆低声呵斥,“我怎么交代的?不要节外生枝!谁允许你们带着伤员回来的?” “先生,我们本来也不答应的。”杨常年随手给报纸翻页,继续说,“那边的一个长官都给我们跪下了,要我们救救伤员,你是没看见,太惨了,一个团,活下来的就是那三个。” 程千帆沉默,他是没有亲见,但是,却可以想象前线战事之惨烈。 磺胺,他有。 但是,到底要不要拿出来,他要斟酌再三。 不是他心狠冷血。 他和杨常年所处的位置不同,他要为整个上海特情组的安全负责任。 特高课那边,三本次郎此前就提醒过他,要他关注黑市上的枪支、电子器材、药品交易,最好是能够摸清楚黑市上的这些‘管制’物资的数量和规模,以及那些黑市商人的具体情况。 很显然,日本人已经为占领上海之后的‘统治’行为开始做准备了。 这种情况下,程千帆不得不提早设防,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很可能便会为日后的暴露留下隐患。 “先生,救救他们两个吧。”杨常年低声恳求,“你没在现场,你是没看见,那个何关全身都是白刃战的伤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还有那个护士,她是何关的未婚妻……” 何关? 程千帆叼着香烟的牙齿猛然咬紧。 “何关?”他问,“那个护士叫什么名字?” “姓黄,叫黄小兰,济民医院的护士,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杨常年尽管不明白程千帆为何问这些,还是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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