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她与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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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无话，缄默的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天蓝与漆黑交汇，没多久，其中一方缓慢移开目光。

那是薇尔莉特，她此时内心压抑，迷惘而无措。

她庆幸刚刚那种似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感觉是建立在假想的前提下，饶是清醒过来她依旧心有余悸。但正是这样，她也彻底明白了这两天来，介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也许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薇尔莉特唇扉嚅动，却连最起码的语言都组织不好，渐渐的，她不再敢看他。

过了一会，介抽回了手掌，拿起手机一番操作。

“我放首歌给你听吧。”几秒后，一阵悠扬婉转的旋律在寂寥的午夜响起。

这迷你打字机除了写信和摄影，居然还有播放音乐的功能？

薇尔莉特感慨它五花八门的用法，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首歌是我曾经最喜欢的，之前有事没事我都会听听看呢，呵呵。”介喟叹一声，眼神扑朔。

随着歌曲的前奏结束，悦耳动听的女性嗓音顿时回荡在河畔边。

「当我受到伤害的时候，如果你能轻轻抱住我，我会很开心」~

「当我跌倒不起的时候，请给我一点勇气」~

「我的思念一直无法传达，今天也独自走在冰冷的街道」~

「我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

……

凄美的语调，悠长的旋律，薇尔莉特听不懂介那边的语言歌词，却静下心享受其中。曲调变节，她的心情也跟着律动，但没多久就有些适应不能了。因为不知不觉，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名为悲伤的感觉触动了她。

她不经意侧目观望少年，下一秒，心脏仿佛被撞击的教堂大钟，久久无法平息。

介，流泪了。

两行泪液没过眼眶，从那张略显帅气的脸颊滑落，落在地上，像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薇尔莉特心中荡起涟漪，下意识挪动上前，此时，两人面面相觑，距离彻底越过了正常男女交往的警戒线，在这样的距离，她甚至能清晰的数出对方脸上的泪水颗粒。

永久的失去后，剩下的只有名为绝望与痛苦的悲伤，但事已至此，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寻思先替他拭去泪珠，然后伸出了手。

冰凉的指腹掠过介的皮肤，介愕然，匆忙躲向一旁。

“别、不要这样……”介一阵没来由的惊慌，劝道。

但他的推诿少女并不打算听，很快，指腹再一次温柔的掠过。

“有没有好点？”

这样应该会好受点吧，就像他那晚为自己拭去泪水时那样。

“求、求你别……”介条件反射后仰，再不敢面对那张脸，“我、我其实不要紧。”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来自对面温润的呼吸。

“抱歉，我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不知道还能为你做点什么。”语气诚恳，薇尔莉特眼中溢出阵阵温柔。

就在此时，介发现自己的视线歪曲模糊，一阵莫名的疼痛猝然钻进脑海，视野天旋地转，身躯逐渐有了燥热乏力的症状。与此同时，眼前那张脸也开始混沌扭曲，恍惚中变成另一人的模样。

七……

不对，必须是幻觉，哪想接下来，一阵清甜的嗓音萦绕在耳边。

「佐天先生，您怎么了？」

“……”介心说这是幻听，避而不答。

「您这个样子，御坂很担心」

“……”介咬紧牙，干脆捂住耳朵。

「不想理御坂吗？」

「好吧，既然这样，那御坂走了」

他抬头，看到的是那张模糊的脸逐渐变回原本的模样，脑海宕机，他错乱的喊出一声“别走”，进而条件反射抓住眼前的少女。

薇尔莉特措手不及，在原地愣神，一转眼，一股力量将她拉拽向前，与什么紧贴在一起，随后，是来自后方的挤压与环绕。

这是、什么情况？

刹那间，她和介一样，脑海陷入宕机。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只感到脸颊和耳朵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升温症状，倘若能照镜子，她便会看到自己脸部染上了淡淡的蔷薇色。

这是、拥抱？

心脏噗噗颤个不停，薇尔莉特感到呼吸节奏逐渐紊乱，一时间六神无主，彷徨又无措。

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亲昵的对待，至少手指触脸是无法与之相比的，这也是她第一次被人抱，指的是进入青春期后被年龄相近的异性拥抱。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相当不可思议，甚至搞不懂到底是怎么来的。

似乎有什么在肆意的扰乱，薇尔莉特咬紧下唇，强迫自己镇定，问：“这是、干嘛？”

介浑浑噩噩，没有回应她。

“请问、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等了一会，介还是没回答她。

随着面部进一步升温，她的不适感进一步强烈，之后开始了小幅度挣扎，只是在耳边响起似有若无的啜泣声后，她又停了下来。

“七七，是你吗？”介声音低沉，喃喃自语。

“不，我是薇尔莉特。”

她说完，介似触及电流般，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两手慢慢失去了力量。薇尔莉特得以解放，因而缓了口气，抚着心口调整着呼吸，就是脸部的温度还需要点时间来消退。

“抱歉……”介辛酸的自嘲道。

一阵寒风袭来，刮在脸上犹如刀片般火辣辣的，体力悄悄流逝，介意识游离，颤动的身体忽然倒地。

薇尔莉特错愕万分，顾不上脸部的余温，连忙托住他后脑勺。

“我，曾经想陪你走完一生呢，呵呵。”

“额，我……”薇尔莉特不知该怎么回答，揪心的感觉猝然而至，想了想，她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风越来越大了，再耽搁下去真要下雪了，你走不了的话我背你。”

“走？”介唏嘘，温热的泪液再次溢出，过了片刻才发出绵软的声音，“去哪？”

“回家。”薇尔莉特顿了顿，语气郑重道。

“家……你知道吗，说起来，我家不在这边呢。”

“我知道，但你现在住在公司，和我一起。”

下一刻，介神情黯淡，漆黑的眼眸再看不到一丝光彩。

“不对呢，那不是真正的家，我真正的家在另一个世界，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另一个世界？

薇尔莉特顿时一头雾水，甚至怀疑介刚刚只是短暂的清醒，现在没散尽的酒劲又上来了。

“……”面色一滞，她无奈的叹了叹，“好吧，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言毕，有什么从上空飘落下来，薇尔莉特捧住其中一枚，发现是足以涵盖小半个手掌的雪花。

腊月寒冬之际，笼罩这个海边城市的第二股寒潮开始发威，像是为回应少年的悲痛，大量神圣洁白的物质四散纷飞，铺满天空，好似洁白的天使羽毛。

至此，莱顿市迎来了冬日的第二场雪。

眨眼之间，雪已经大到肆无忌惮的程度，很快落满一身，薇尔莉特急忙扶起少年，脱掉蓝色上衣盖在他头顶，以阻断暴雪对他的侵袭，紧接着，她吃力的拖动他，迈开步伐。

然而，介却浑浑噩噩的看向四周，轻轻将她推开。

“我，这是在哪？”

“有什么回去再说！”她霎时有些急躁。

“对，回去，我该回去了。”

迷迷糊糊，介忽然转向左边，艰难的迈向前，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水流湍急的河。

薇尔莉特看到他两只脚踩进冰冷的河水，眉头蹙起，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你疯了吗？！”她冲过去挡在前方，焦急的问，“再往前你会死的！”

“死，呵呵，说起来我都死过两次了呢。”他顿了顿，“但我不会死哦，因为每一次我醒来的时候，都会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全新的世界，这是穿越啊，穿越你懂吗？”

她不懂，但她知道决不能再让介前进一步。

咬紧牙关，薇尔莉特奋力推动他的身体，介本就有气无力，三两下便踉踉跄跄的退后，甚至差点倒地，稍待片刻却再一次前进。

“你别拦我，我要回原来的世界，我要去找七七。”

薇尔莉特卯定他要赴死，情急之下，豁出一切从后面抱住了他。

然后，她决定了一件事。

“御坂，在这里。”

“别逗了，你是薇尔莉特，呵呵。”介轻轻挣扎。

“不是哦，我是御坂……”

“佐天先生。”

这种称谓曾经只有一个人这样喊过，介两眼瞪开，再也一动不动。

“七……”

“嗯，御坂在。”

“真是……你吗？”

“嗯。”

时至今日，介仍然清晰的记得当初的每一个画面。

『初遇时的惊讶，一起玩时的快乐，被吐槽时的无奈，离别时的不舍，看见她浑身染血时的愤怒，等在急诊门外时的焦急，一次次阻止失败时的绝望，被她拥抱时的安心，决意时的坚定，得知她舍身帮助自己时的悔恨，以及最后的最后————舍身撞向电浆体时的留恋』

恣意张扬，半年的时光像是黄粱一梦，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可清醒过来，记忆中那些历历在目的片段早已随着凌冽的寒风四处飘散，最后荡然无存。

空无一物的河畔，始终那么冰冷。

时间在刹那间冻结，整个世界再也不剩什么。

默默的闭上眼，介身躯瘫软，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想回家。”

“好啊，我们一起。”

“对了，我有个妹妹呢，她叫希尔薇。”

“我知道。”

“还有，以后不准随便吐槽我。”

“嗯。”

有一种相遇叫缘分，有一种情谊叫羁绊。

冥冥之中，在谁也没察觉到的某个角落，某种东西悄悄诞生。

在这一刻，将两人牢牢的牵系在一起。

捂住少年的眼睛，薇尔莉特在耳边吩咐他不要睁开，渐渐从后面绕到前方，嘴角一抹，她深吸一口气，用坚硬的双臂紧紧的环抱住他，久而久之再抽出一只手，按压在他头顶来回攒动。

感觉，果然还是无法言喻，心情微妙到前所未有。

但这些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

【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好点呢，我能做的暂时只有这样】

【我当然不是御坂，但如果你看着我的脸能产生御坂在眼前的幻觉，那接下来就由我陪在你身边吧，直到你好起来的那一天】

一阵过后，薇尔莉特发现介不再颤抖，之后感到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她，她慢慢适应下来，眼睛闭上，进而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谢谢你，薇尔莉特」

那是一副让人无法挪开眼的绝美画面，寂静河畔边，命运相似的两人紧紧相拥。

……

「永无止境的夜，我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星光点亮这幽暗的夜空」~

「纵使那星光遥远，虚幻无比」~

「斗转星移，也一定能沐浴光芒」~

「漫天星光中，相遇的奇迹」~

「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也无法寻觅」~

「对那无法回到的，和那些流泪的夜晚」~

「宣告离别，愿明天一定要沐浴在光芒里」~

「我只是个渺小的星座，你却能注意到我的存在」~

「真的————谢谢你」~

PS：歌词来自“六等星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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