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无法抛弃之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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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到极致的橙发少女已经离去，人偶部门的气氛压抑到史无前例，让人光是处在那就沉重得无法呼吸。再不愿多呆哪怕一分一秒，艾丽卡逃到走廊最边缘，身体倚靠着玻璃窗。

其实……追究起来的话，这不完全是薇尔莉特的原因吧，明明客人最早拜托的是作为前辈的自己。诚然，就算自己勉强接下来也未必能写出令对方心满意足的内容，然后将那种欲拒还迎的想法恰当的表达出来。

阴雨连绵的天气使室内湿度节节攀升，厚重的潮气不经意间覆盖了浑厚的镜片。

视野顿时模糊不清，艾丽卡摘下眼镜轻轻擦拭起来，一翘首，远远的看到先后离开公司的那两个人走在大街上。撑着同一把雨伞的两人，身后踩起一连串水花。艾丽卡目送着两人渐渐靠近，目光随着他们游到正门口，然后看见介将湿漉漉的雨伞撑开放到门边。

【介君真善良……明明不关自己的事……】

忽然间，艾丽卡身体不受控制的小跑起来，随着距离的靠近，她远远听到那个人的嘱咐。

“你先回房间里把头发擦干吧，顺便换一身干爽的衣服，要不是在上班期间我倒希望你能洗个澡。”不知不觉抵达两人跟前，艾丽卡发现原来介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该换衣服的不只是薇尔莉特吧……】

正准备开口，却不料被抢先了一步。

“哎哟哎哟，艾丽卡这是在迎接远道而来的我们吗，我一个初来乍到的清洁工可不敢当噢，诶嘿嘿。”只见介狡黠的一笑，大大方方调侃了起来。

“诶？”不知怎地，迎着对方那温和的笑容，艾丽卡顿时发现情绪的阴霾正在被驱赶，渐渐的整个人都不再压抑了。

霎时间，被莫名感染的艾丽卡舒缓的笑了起来，“Emmmm————介君也要去换衣服啊，没有备用的话可以先穿邮递员的工作服。”话音刚落，她又惊讶的发现对方体表萦绕着若隐若现的波动，紧接着肩部的潮湿区域开始泛出略微可视的蒸汽，宛若梦幻般美妙。

然后她看见对方潇洒的挥挥手，向二楼的人偶部门走去。

————“待会一定，在那之前有件不得不做的事……总之祝我好运吧~！”

那是临行前，艾丽卡听到的最后留言。

此时的人偶部门由于橙发女子离去了多时，实际上气氛没那么沉重了，然而那不代表一切回归了平常。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刻，门内正演绎着另一段争执。

“我认为薇尔莉特这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当人偶，这是我观察了好几天的结论。”

“呃，唔，就算这样也……”

“啊哈哈，爱丽丝不要那么激动。”

隐忍多时的爱丽丝情绪高亢的发泄着这几天积蓄的不满，圆滑的嘉德丽雅小心翼翼引导她的情绪，霍金斯深知对方说的不无道理却不忍心，以致于老鼠钻风箱两面受气。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了，人偶需要读懂对方的真实心意才能将人与人的心牵系起来，可她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才华，她甚至连最简单的察言观色都不会，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个部门就要完蛋了，所有人共同努力好不容易才走到的现在也会倒塌的。你们都没有发现吗，这几天收到的客户投诉可不是一个两个，而且已经有好几个客人宣布再也不会向我们公司委托业务，我们公司成立还没多久，好不容易才稍微有了点起色，你们就真希望看到这一切付之东流吗，我是没所谓，但其他人，其他所有人，搞不好都会集体失业！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真的恳求社长你能让薇尔莉特走，再不济哪怕安排去其他岗位！”

情绪已经越来越激动，双手撑住桌面的爱丽丝恨不得再狠狠的拍一次桌，只要能让眼前的红发中年人作出正确的决断。

“嘛嘛，这件事其实可以……”就在这时大门传来敲击声，恰到好处中断了爱丽丝逐渐高亢的情绪，同时还拯救了陷入两面为难的霍金斯。

几秒后门被轻轻推开了，蓄势已久的介走了进来。一时间齐刷刷望过去，三人突然默不作声。

间接有种莫名袭来的压力，介赶紧郑重其事的咳了咳，再次酝酿起情绪。

“我是来……唔、刚才路过楼下的时候……爱丽丝的声音太大了……”调侃到一半介就忍俊不禁的侧开脸噗呲一笑，这让反应过来的爱丽丝当即回瞪，面色微微嗔怒。

“啊哈哈，放轻松放轻松，我只是开个小小玩笑而已，其实楼下听不到的，爱丽丝你别那么可怕啦，啧啧啧。”

三人暂时是搞不懂介到底来干嘛的，但人生阅历丰富的霍金斯又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就连身边的嘉德丽雅也抱有类似的想法。然后他们看见介慢慢抬起手微微下压，作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至此，介如愿以偿的成为屋内的关注点————

“好吧言归正传，我来的目的其实也是你们争执的问题，虽说不关我事可还是希望你们能耐下心听我说完，要是最后觉得没道理就当我放屁好了。”陈述完开场白，介清了清嗓子，“我的观点和爱丽丝一样，薇尔莉特不适合。”

但是————“但是，我又觉得她非常适合。”————一如既往的狗屁逻辑。

“不适合，是因为她不会察言观色，就像爱丽丝说的一样。适合，是因为我发现她并不是真的一点才华都没有，在刚刚回来的路上我感受到了，她的内在实际上、搞不好比我们每一个人都丰富。实际上，她目前的状态就跟一张白纸一样，某些方面纯真到了极致，所以才会直观的去解读客人的含义。”

“所以请相信我，这正是教导她的最好时机，这绝对比教其他正常人容易很多，哪怕在期间我们会觉得困难。”————最后一句仍然自相矛盾。

“你指的是？”似乎有了点头绪，嘉德丽雅嘟哝着嘴。

“对，接下来的时间可能需要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一定要不遗余力的倾尽所有，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感受到我们的坚定心意了，然后就可以……”

“可公司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砰的一声砸在桌面，爱丽丝急躁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有霍金斯一直没有说话，实际上，介偏向薇尔莉特这件事令他高兴，但说话内容未免也太天真了，简直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嚷嚷我们应该怎样怎样然后就会怎样怎样。

自己对他的期待果然还是太高了么，霍金斯忍不住咂嘴。

“你觉得现在是这么优哉游哉的时刻吗，还是说就算公司解散你也无所谓，我记得介君你都是好不容易才求来这份工作的吧？”说着说着，爱丽丝越来越亢奋，“难道你认为比起薇尔莉特，我们所有人一起失业都无关紧要？”

“不，我、我不是，我没……”这种现实的问题介不是没考虑过，只是真当被问起，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坚定的意志霎时有了裂隙，介感到莫名的惊慌，一咬牙，索性不管不顾起来，“我、我的意思是……对了，我是说我可以离开，但薇尔莉特应该留下。”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继续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没错，我可以明天就去街头流浪，但薇尔莉特应该获得留下来的机会，因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她一旦离开，搞不好真的没有能去的地方了，难道你们都忍心看到她流落街头吗？”

简直就是强词夺理还无理取闹，爱丽丝忽然有种头皮膨胀的烦躁，却又不想和这个第一印象还算不错相处也和谐的朋友就此争吵，以致于一时间她不知该怎么接。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不应该抛弃她，因为她真的真的太纯真了，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可人不都是在经历中成长的吗，任何人都是，也许她的过去和我们不太一样，然而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就这样抛弃她，对吧？就像我明明连字都不会写，你们却还是善良的接纳了我。”

“那是因为薇尔莉特和你不同！”

“才没有不同，我们都一样，真的都是一样的，她和我一样是人，她不是实验动……”情绪越发亢奋的过程中，刹那间，某个未经思虑的词汇从脑海中被拽了出来。平静的记忆湖畔仿佛被投入炸弹，底面开始波涛汹涌，最不愿想起的梦魇画面顿时蠢蠢欲动。

————「实验、动物」

在那一瞬间，强大的外在力量霎时冲乱神经，以致于介的脑海在那一刻浑浊成一滩糨糊，不光视野空白成一片，意识更是接着摇摇欲坠。这是曾不止一次出现过的，那种似梦非梦的感觉……一时间，意识游离在重重迷雾中的介竟忘了身在何处。

随后，他又看见了那些今生今世都再无法见到的身影，泛滥的巨大悲伤势如破竹袭来，身边接连遁出了无数气泡，气泡中，尘封已久的画面纷纷呈现出，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9837……

「佐天先生，您为什么要救御坂」

9982……

「御坂，是只要材料足够就可以批量生产的实验动物」

9999……

「请不要再管御坂了，请您快离开这个地方」

10031……

「佐天先生您已经对实验造成了干扰，如果再继续，御坂们会优先保证实验正常进行而逮捕您」

10032……

「谢谢您，把御坂记在心中，关心御坂的存在」

10045……

「这种感觉，就像坠入漆黑的深海般……为什么，会有这种……御坂、不是动物」

……

「为什么，要做到这样，明明我什么也……」

「因为御坂第一次被当做……第一次被如此温暖的对待，御坂想要回保护您！」

……

「御坂10040向御坂们传达接下来的新命令，原本任务就此作废，接下来御坂们要争取更多时间让御坂9837带着佐天先生撤离这里，对于违抗命令造成的后果，御坂表示绝不后悔————do御坂坚定且郑重，带着无悔的决心向御坂们发出宣告」

“对，不是、都不是动物，都一定、一定会理解的，然后……”

碎片的最后一幕，仍是那六个眼神毫无波动的妹妹们，在最后那一刻她们齐齐转身，将漆黑的枪口对向无法战胜的白发恶魔。

“既然连那些有先天缺陷的孩子们都能理解，我相信有朝一日，薇尔莉特也会明白！”

蓦然回神之时，介发现对面三人无不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自己。而自己的双眼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不堪，温热的液体悄悄没过眼眶，不可抑制的滑落。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刚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让你们见笑了。”尴尬的转过身，介赶紧拉起衬衣下摆擦拭眼睛。下一秒，随着正门被人推开，换好衣装的薇尔莉特走了进来。

“你刚才的话有逻辑问题，我认为必须纠正，光是第一句就前后矛盾。”薇尔莉特的声音玲珑剔透，表情却一如往常的生硬，淡漠得毫无色彩的语气在介听来简直像在吐槽。

“还有就是为什么你会流泪，据我所知眼泪是伤心的时候才会呈现的物质，那么，谁欺负你了吗，我认为现场几人都不具备那样的动机。”毫不犹豫，第二次“迫害”接憧而来。

当即陷入白灰化，介整个人都顿时不好了：

“姑——奶——奶，我特么还不是————为、了、你。”忽然又有些想掩面而泣，他默默来到薇尔莉特身边摆出死鱼眼，唏嘘的昂起头。

「砰」一头撞在门上。

看来薇尔莉特的成长之路……自己要多多辛苦了————介忍不住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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