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与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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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飞得再高，也总会落地，人离得再远，也总需要回家。这是很多游子的心情，也是李立现在的心情。“回家”这个词对于自己是如此陌生，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一个人好像浮萍一样四处飘荡，这一次，家这个词才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随着飞机的缓缓降落，李立也回到了自己的家乡D市。

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第二次去面对父母的葬礼，这种感觉也让李立觉得无从形容，像是在回忆，有像是在进行。出了机场出口，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坐在车上，李立掏出手机，拨通了姑姑的电话，“嘟～嘟～”了几声后，姑姑接起了电话，“喂！立立。”

“姑姑，我已经到D市了。”

“立立，你到了？那你直接来一医院吧，我到门口去等你。”姑姑对于李立能够回来的如此迅速还是很吃惊的。

“好的，我大概还有半小时能到。”在哪个医院，李立自然是知道的，出租车也早已在路上了。

“好的，好的……”

“嗯，那挂了。”

挂了电话，回想上一次自己回来的时候，面对父母去世的消息，心中的那种忐忑，那种不安，那种恐惧。而且上次回来，自己还不是一个人，还有她陪在自己的身边。结果，一切都朝着坏的方向发展，而这一次，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内心中除了伤感，一切都显得平静，这一次，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车停到了医院的门口，李立背着包从车上下来，看到了李立，姑姑立马小跑过来，拍了拍李立的手臂，然后抓着，就这样抓着，头低下轻轻的在抽动着。

李立也就这样站着，看着姑姑低下的头顶，里面丝丝的雪白异常的醒目，好像上次，自己也是这样，被姑姑这样抓着，而且也是什么都没有说，不过确实完全不同的意义。

姑姑的名字叫李映红，是父亲唯一的妹妹，比父亲小5岁，都是在农村长大。而自己那从未谋面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的爷爷奶奶在姑姑还是几岁的时候，就因为生病但无钱医治从而相继去世。因此，姑姑的童年可以说是和父亲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吃饱穿暖都是一种福气，而这个责任就落在了父亲的身上。可以说，父亲既是姑姑的兄长，又像是她的父亲一样，没有父亲，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姑姑。所以，父亲的离去，可能除了自己，最为难过就是姑姑了。李立抬起手，轻轻的拍着姑姑的背，也没有多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姑姑的心情也慢慢的平复，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李立，然后笑了笑说：“走吧，去见你爸爸妈妈最后一面。”

“嗯，好！”李立扶着姑姑，一起来到医院来到了天平间，而殡仪馆的车早已经停在了门口。父母的遗体已经被清理干净，而且穿上了寿衣，安安静静的停放在一个冰冷的透明箱子里面，看着父母已经变得有点蜡黄的脸，李立的心情是复杂的，没有太多的伤心难过，也么有什么忐忑不安，更多的是一些真实中的不真实。这一幕是早已经发生过的，而且在自己的记忆中已经被回忆过了无数次，现在自己就仿佛就是在看电影的回放一样，回放过无数次中最真实的一次。

虽然自己的内心早就在曾经千百次的回忆中锻炼的坚硬，现在站在这里，虽然内心依旧充满了伤感、心痛、难过，但是却没有留下眼泪，可能眼泪在上一次面对这个场景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姑姑在自己的身边抹着眼泪，轻轻的抽泣着，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姑姑，而对于妈妈来说，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一个姐姐了，也就是李立的姨妈，现在都在太平间里默默的流着泪，他们都比李立先到，而这一幕也是如此的熟悉。

看到姑姑这么伤心，李立伸出手，轻轻的搂着姑姑然后对姑姑说：“姑姑，不要难过，爸妈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难过的样子。我们应该要更坚强的活着，让他们安心。还是让殡仪馆的人进来吧，让爸妈一直躺在医院里也不太好。”

李映红没有想到李立如此的坚强和成熟，在自己的印象里，李立就是个孩子，一个必须要人来照顾的孩子，看着李立现在这个悲伤但坚定的眼神，李映红也抹了抹眼泪，然后挺直了后背走出了太平间，招呼殡仪馆的人进来进行后面的事情了，姑父和姨妈也都一起去帮忙去了。李立一个人站在父母的遗体面前，想着自己曾经的行为，一定让他们非常非常的失望了吧。每天就知道自暴自弃，最后一事无成，如果在天上的父母看到自己的样子，一定是痛心的吧。

想到这里，李立向父母深深的鞠了一躬，嘴里轻轻的说着：“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这一次不会了，爸爸妈妈。”

接下来的几天，李立一直忙活着父母的葬礼，真正的做这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当所有的事情都完毕了，所有的人离开了。李立才又回到了一个人，在自己从小长大的这个家里，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冷冷清清的，李立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着呆。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李立也不明白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敲自己家的门，于是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姑姑？不是刚刚才离开吗？忘带什么东西了？”李立心里想着，然后把门打开。

“姑姑！是有什么忘拿了吗？”李立问道。

李映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径直的走了进来，然后坐在沙发上。李立很好奇这是要干什么，因为这一幕在自己的记忆里是不存在的，但肯定不是因为有东西落下了。

“立立，把门关上，然后过来一下。”李映红轻轻的对李立说道。

“哦。”李立按照李映红的要求把门关上，然后带着疑问走到李映红的身边坐下。

这时，李永红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然后说道：“是这样的，立立，哥哥嫂嫂生前一直有买意外保险，我已经联系过保险公司了，赔偿金一共有30万，全部存在这张卡里。”说着，李映红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接着有说道：“还有这个房子的房产证、土地证以及哥哥嫂嫂生前的积蓄，我都整理好了，全部都在这里。”说着，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个房产证、土地证和另一张银行卡。

“两张银行卡的都是你的生日，现在，我把他全部交给你。本来，我还想等你大学毕业的那天再交给你，害怕你不知道怎么管理这些钱，但是，这几天看到你如此的成熟稳重，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我觉得已经可以把这些都给你了。”

李立感觉有点意外，因为这一幕在曾经的记忆中是绝对不存在的，自己从来不知道父母还有这样一笔遗产，自己退学以后也再也没有见过姑姑了，而且，自己由于自暴自弃，换了联系方式离开了D市，姑姑也不可能有机会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李立拿起银行卡和房本，原来，父母即使离去了，也是给自己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的，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父爱和母爱，原来从来都没有离去，这种爱依旧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在整个葬礼过程都一直没有流泪的李立这时候哭了，为这个从未出现的一幕哭了，哭得好像一个孩子。李映红轻轻的把李立搂在了怀里，这几天，李映红一直看着李立，觉得李立的身上有着和他年龄不同的成熟，让李映红以为李立由于这次意外，突然变得了坚强。但是，看着现在哭泣的李立，李映红才觉得，这才是李立应该的样子，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已经忙碌了好几天，而且没有怎么休息的李立，紧绷的神经由于这一哭也释放了，轻松下来，慢慢的，李立的哭声小了，在李映红的怀里睡去。李映红望着自己的侄子，轻轻的把他放在沙发上，盖上了被子，然后悄悄的离开了。

第二天，李立醒来了，李映红早已经离开，看着桌上的银行卡和房产证，李立站起身来，把它们都收拾起来，然后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回学校的旅途，这一次回到D市，处理父母的葬礼，就是自己和曾经自己的告别，是自己的一次新生。